她眼泪婆娑,带着恐惧的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了,所以你不想要我了?”
他用指腹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痕,“傻瓜,我已经死了,而你还需要好好活着,我们要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不,我不要你死。”薄凉哭得歇斯底里,哽咽哀鸣,“容止,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无论她怎么挽留,怎么紧紧抓住他,最后他还是离她远去。
她哭着醒来,心痛的难以承受,而被子里则闷热一片,她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身旁的瓶子,眼泪再次无声的往下流。
当眼睛流干,再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她掀开被子洗了脸,而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殷琛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少夫人…”
“能安排我见…刘锦秀一面吗?”
“当然可以,只是少夫人,刘锦秀目前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有可能会说出一些言辞激烈的话出来。”
“没事,这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
殷琛点头,“好,那我马上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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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容止的丧事低调在傅家举办,没有遗体,只有他过往穿过的一些衣服和物品放在棺材里。
范瑾瑜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一天之内昏厥三次,情绪大受打击,将自己关在傅容止的房间里,谁也不见,谁也不准进。
傅衍短短两日,变得苍老了许多,眼睛里满是悲痛和自责,似恨不得代替儿子去死一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无疑是世间最悲痛的事了。
夜里,傅衍有些神情恍惚,竟重重的摔了一跤,脚骨骨裂,去医院打了石膏,最近几个月只能坐在轮椅里。
薄凉则撑起精神,尽责的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她站在一旁,对能来参加傅容止吊唁的亲朋好友鞠躬表示感谢,素净的脸上格外的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殷琛和萧贯中因为下葬的事情,一直在忙前忙后的操持着。
傅容止的旧物被火化,装进了骨灰盒里,连同薄凉在海边装的一瓶水一起放进了墓坑里,然后封上土,立上墓碑。
仪式完成,其他的人并未久留,而是选择将这最后一刻的时间留给薄凉以及傅容止。
殷琛和萧贯中也转身走开,只是他们并未离去,而是站在远处。
薄凉看着墓碑上的头像,还是那么英俊。
她发誓,傅容止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那五官无论是分开看,还是合在一起,都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她缓缓上前蹲下去,指腹不舍的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的照片,尽管心中无尽悲痛,但是她却再也流不出一丝的眼泪出来,像这两日已经将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干了。
“容止,尽管没有你的日子会显得无比的难熬,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布丁养大成人,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一个成熟稳重而且有担当的人…”
她现在还能为他做的一件事,那大概就是让他安息吧。
“以后我会常来看你,跟你说说话,虽然我知道你生前可能已经受够了我的聒噪,现在只想安静的待着,但是还是需要请你继续忍耐一下……”
薄凉就那么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一会儿,然后将脑袋靠在墓碑上,像曾经靠在他的怀里一样。
天下起了蒙蒙小雨,更为这里添加了一份哀凉。
她的身上已经沾满了小雨珠,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的靠着墓碑。
殷琛撑着黑色的大伞过来,轻声说道,“少夫人,回去吧,少爷肯定不愿意看见你因为他生病…”
薄凉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目光注视着那照片,喃喃自语,“不愿意我为你生病,难道你就舍得我为你这么难受吗?”
她不敢去想,往后没有傅容止的日子,她该怎么走?
原本勾勒美好的未来因为傅容止的离开而瞬间变得苍白。
似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猛然凋零。
薄凉站起身来,依依不舍的离去,纤瘦的背影落寞的令人心疼。
傅容止走后,她有想过跟着一死百了,可是她若是死了,布丁怎么办?薄晓怎么办?
他们一个失去了父亲,一个失去了母亲。
她不想他们连妈妈和姐姐都失去了,不想她的布丁在那么小就成了孤儿。
而且死那么容易,活着才能赎罪。
后半辈子,她会负罪前行,老天没有让她死,就是想要惩罚她曾经的愚蠢。
她一身湿漉漉的走回去,刚踏进门口,她的腿就被抱住了,低头一看,是她的小布丁。
“麻麻…”
他稚嫩而又甜软的喊着自己,“麻麻,抱抱……”
薄凉弯腰刚想将他抱起,但看见身上的雨水,她将水珠在身上擦拭了一下,改为牵着他的小手。
布丁迈着小步子,蹦哒蹦哒的跟着薄凉往里面走去。
李婶见她脸色和唇上找不到一丝红润之色,眼眸显得空洞和疲惫,看起来让人心疼,忙去拿了干净的大毛巾过来,“少夫人,擦擦脸。”
“谢谢。”
薄凉冲李婶感激的一笑,但是那笑却显得苍凉和勉强。
李婶鼻尖一酸,眼眶一烫,眼泪差点就滚落出来,忙转身走进厨房。
布丁站在薄凉的脚边,张开手臂,扬起小脸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麻麻,抱抱…”
薄凉怕自己身上的水沾染在布丁的身上,用毛巾裹住他,这才将他抱来坐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