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跑得很快,好像心都要跳了出来,他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狠狠地跌了一跤,他皱着眉,嘶了一声,然后重新起来,手里依旧拿着手帕包着的冰块。
他跑到玛格丽特夫人的房门前,转动着门把手,庆幸的是,门把手没有关上。
他开了门,走进去。
房间内,黑发的女子正在冲泡着红茶,她往日里愉快的表情没有了,她看上去如此专注,就好像,她不是在冲泡热茶,而是在将她被击碎的灵魂一点一点的拼的完整。
艾利克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站在玛格丽特旁边,当她坐着的时候,现在,他比她要高出不少。
男孩儿抬起手,让隔着绸缎手绢的冰块轻轻贴敷在玛格丽特红肿的脸上。
女人拧了下眉毛,然后抬起手,按住了手绢。
艾利克依言放开自己的手,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往前站了小半步,他轻轻地拥着玛格丽特,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大人的安慰您不能接受,那孩子的呢?”
玛格丽特的睫毛颤了颤,她微微抬高脸颊,无声地默许了这一切。
灯光下,女子的白嫩的脸颊,在其中的一边不正常的红肿着,她那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铺开着,上面有点湿润。
夜色很长,落地时钟当当当的敲了很多下,屋内的灯光显得静谧又温暖。
乡间的别墅里面,在二楼的阳台上,摆放着白色的镂空桌椅,英俊的男人点燃了一支雪茄,明明灭灭的红光在夜色中有些惹眼。
范维尔男爵微微眯起眼睛,他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勾勒着白天的画面。
那头乌发,那双眼睛,那,红肿而刺眼的面颊。
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夜还很长……
第二天早上,玛格丽特他们暂时告别了萨宾娜舅母,后者拧着眉毛说玛格丽特完全不用担心。
“那种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的小姐完全没什么可怕!”萨宾娜舅母喷了喷气,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有气势,以至于很少有人会怀疑,若当天那位公爵小姐在这里颐气指使的时候,萨宾娜舅母不会揪住她的头发。
“不,不是这个原因,我不怕她。”玛格丽特说,她脸上的红肿依旧还未完全消散,但已经不像昨日那样恐怖了。
玛格丽特抱了抱萨宾娜舅母,她低声说:“我只是认为我该重返自己的战场了。”
萨宾娜舅母听了,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面容此刻又柔软了下来,她轻轻地拍打着马格里个的背,柔声说:“那就去吧,亲爱的。”
玛格丽特吻了吻萨宾娜舅母,同她还有弗朗索大叔说再见,那些在旅店内喝酒的男人们再一次举杯欢送。
玛格丽特上了马车,阿尔芒送他们,盖斯东并不在里面,阿尔芒说他天不亮就离开了。
“他为什么走了?”娜宁问。
阿尔芒摇了摇头,表示盖斯东没说。
阿尔芒将他们送到了红房子那里,他犹豫着,昨晚稍后的时候,他们都送了药过去,所以现在,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可以让自己再停留一会儿。
“您不需要任何借口,我想,我们是朋友。”玛格丽特说。
金发的年轻人舒了口气,他略微笑了笑,朱莉很快把茶点什么端上来,玛格丽特同阿尔芒在大厅那里,面向着壁炉。
他们放弃了规矩的长沙发,而是一人坐在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若现在是冬天,暖洋洋的火光会让人心生暖意,但现在是夏天,清冷的壁炉带来不来一丝舒心。
阿尔芒想要查看玛格丽特脸上的伤势,却又惧怕他这样的行为会显得唐突,玛格丽特却再一次开口说道:“我已经没什么了。”
玛格丽特看着对方,露出一个和缓的笑脸。
“真的。”
“我想,我有些自以为是了。”阿尔芒歉意地说道。
娜宁早已把那会儿的事儿跟玛格丽特说了,所以她现在摇了摇头。
“自以为是,是给人带来了难受和不自在,属于不好的,但是您,”她停顿了一下,“您的做法让我觉得感动,这已经超出我的期望太多了。”
乌发女子的声音依旧带着平静,仿佛昨天受辱的并不是她,仿佛昨晚脆弱的也不是她。
她那双深色的眼睛看着对方,眉眼间已经不再有昨晚的凌厉,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我,”玛格丽特开口,“昨天的确受到了侮辱,甚至可以说,震惊。”
“但也是这样,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阿尔芒情不自禁地问道。
玛格丽特抿嘴一笑,声音很轻,言语却让人震惊。
“服装并不只是服装而已,在这里,人,比服装更具有话语权。”
“您……”
“阿尔芒。”玛格丽特说,“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尽管玛格丽特如此突兀的称呼令阿尔芒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您当然可以。”
玛格丽特微笑:“既然如此,请你也同样称呼我为玛格丽特,阿尔芒。”
“我……”
“玛格丽特。”
年轻人缓慢地的眨动了一下眼睛,最后轻轻一笑:“好吧,玛格丽特。”
“我会记得的,阿尔芒,”玛格丽特看着对方,她的睫毛如此的浓密,在那黑色的睫毛下是一双神色的眼睛,眼窝深深,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她低声说道,声音柔和却又坚定,“你是第一个称呼我玛格丽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