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拎着东西到陈寅家的时候,苗翠芝正在厨房里煮饺子,从窗纱里看见院子里的两个年轻人,她用铲子轻轻推了推锅底,没出声儿。
陈寅在院子里喊:“妈,秦琰来了。”
她还是没说话,她是个无知的农村妇女,她不知道该怎样反对儿子疯狂的行为,只能这样沉默地告诉他:我不同意,我反对。尽管这样显得缺乏素质和没教养。
陈宁从堂屋里掀开帘子出来,热情地说:“秦琰来了?快进来。怎么还拿东西呢?太客气了。”然后又朝着厨房喊:“妈,秦琰来了,饺子好了吗?”
苗翠芝坐在厨房的凳子上,默默地垂着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陈寅已经成年,有知识有思想,还有报酬丰厚的工作,已经不是那个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她说什么是什么的小孩子了。她不能把这件事拿到麻将桌上和那些麻友们讨论,因为那群人给她建议的同时,也会笑话她儿子是个走粪门的畜生。
马旭明拿着秦琰送给他的烟酒憨厚地笑:“你太客气了,这么好的东西,都是那些领导们用得,我哪抽得了这么好的烟?”
秦琰坐在沙发上,抱着豆豆,也笑:“什么领导不领导,咱们自己当自己的领导。”
陈寅也说:“你收下吧明哥。”
陈宁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礼物,心里直泛嘀咕,她还在想,这些富贵人家走亲戚都这么大手笔?
苗翠芝端着两盘饺子进来,秦琰赶紧站起来叫:“阿姨新年好。”
她没看他,用鼻子嗯了一声。
陈宁与马旭明面面相觑,看向陈寅,而后者并没有给他们什么暗示和交流。
陈寅对秦琰说:“我去厨房端饭,你跟我一起吧。”
秦琰脸上还挂着笑:“好。”
苗翠芝说:“饺子煮得不多,不够这么多人吃。”
秦琰赶紧说:“没关系阿姨,我吃过了。”
陈寅没说话,拉着他出去了。
见两人出去了,陈宁才开口:“妈,你咋了?人家秦琰来拜年,你咋还摆上脸色了?你忘了人家在北京咋招待咱们了?”
苗翠芝抱起豆豆坐到一边,说:“你别管!”
陈寅把饭端进堂屋,带着秦琰出来了,他们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然让秦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一家子吃饭太尴尬了。
秦琰踩着脚下的积水说:“你家这边真是好地方,依山傍水,比北京的生活节奏慢了很多。”
“是啊,就是有点小。”陈寅坐在大门两边砌起来的水泥墩子上。“不过生活起来很舒服,两千块钱就够一家子生活一个月了。”
秦琰看着他的神情,笑着问:“你想回来生活吗?”
“不想。”陈寅摇了摇头。“这样的生活容易让人丧失斗志,如果将来年龄大了不想工作了,倒是可以回来养老。”
秦琰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陈寅抬头看他,笑了笑:“刚刚是不是深受打击?”
“没有,其实我来之前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比想象中好很多了。”他挨着他在旁边坐下。
农村里没有修饰的红色砖墙一座挨着一座站在他们眼前,有的家户甚至连像样的院墙都没有,就那样东一块西一块砖头大喇喇的敞着,院子里的地面也是朴实的黄土地,坑坑洼洼吸收了雪水,竟然更坚实。
秦琰说:“是因为穷吗?怎么不把地面硬化一下?”
“不是因为穷,是因为懒。”陈寅笑了笑。
秦琰半张着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豆豆从里面跑出来了,他的年龄还太小,不大能听懂大人之间那些暗潮汹涌,只是直觉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他的嘴角沾着饺子馅儿,秦琰从兜里上摸下摸,摸出来半张皱巴巴的卫生纸,不太温柔的帮他擦了擦:“以后吃完饭要擦嘴。”
豆豆笑着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说:“秦琰舅舅,我爸说今天要带你去山里玩儿。”
秦琰两只手撑在他胳膊下面把他抱到腿上坐好。
陈寅问:“刚刚姥姥在屋里说什么了吗?”
“姥姥一直没说话,吃几口饺子就叹一口气。”豆豆一派天真地说。
秦琰看了看陈寅,摸着豆豆脑袋上软软的头发说:“你们家人的头发都这么软吗?”
豆豆说:“姥姥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们的头发都很硬,只有我和舅舅的很软。”
秦琰说:“你像你舅舅的孩子。”
陈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琰没有再凑到苗翠芝跟前献殷勤,只是很安分的跟马旭明他们说话,陈宁夫妇俩说要带他去周边的旅游景点玩儿一玩儿,陈寅说不用了,他一个人带他就可以。
苗翠芝的神色有些复杂,说:“那你晚上早点回来。”
陈寅说:“山太大,一天游不完,今天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苗翠芝看着他没说话,秦琰惊异于他的强硬,不过也没说什么。
事实上两个人也并没有什么游山玩水的兴致,陈寅开着车问他:“要去山上转转吗?我们这儿的山还挺有名儿的,世界五a级地质公园。”
秦琰想了想,去山上放松放松心情也好,就说:“好啊。”
结果俩人快到了才想起来,今天大年初三人家不卖票,于是陈寅又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往市区跑。
回到宾馆以后,秦琰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屋里排查了一遍,把摄像头全拿胶布黏住了。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