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弘一夜未睡。
他在想,该如何逃出这皇宫。
外宫门外肯定会有围观的百姓,几千双甚至几万双眼睛盯着他,哪怕他只是勾一勾手指,也会被很多人看见。
可是进入内宫门,再想逃出去,更不容易。如果到时宫门敞开,允许百姓进入观看大典,或许人多,还有逃跑的可能。
强行逃跑只是下策。
他计划好的上策是,接受新皇的赐封,公也好,侯也罢,到时肯定会搬出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再逃就安全多了。
只要他乖乖配合,新皇哪怕是做戏,也会好好赏他。
但要他为保命下跪可以,真让他在无数目光中,对一个人三拜九叩,他做不到。
权宜之计可行,怂包蛋他可不当!
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那人手指在他背上写:吹墨在外殿,不可说话,我是严玉。
他点了点头,严玉放开他,拿了封信出来。
是前朝宰相严正朝亲笔书信。
严正朝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担心他杀不了新皇,又不会乖乖赴死,因此特地修书一封,言说只要严玉不坠凤朝威风,他便以死相报。
“生不能侍皇,死望能伴君。”
他匆匆看了两眼,撕碎,扔进严玉嘴里,命严玉吞下。
刀?他在严玉手心写。
严玉递来一只巴掌大小的匕首。
犹豫片刻,严玉又写:匕首有剧毒,杀不了新皇,必要时可防止受辱。
意思还是让他死了。
什么仇什么怨!
等严玉走后,文弘陷在柔软锦被中,无声跟系统交流。
“严玉为何能自行出入,却不能带我走?”他猜测,“他是不是新皇故意派来试探我的?”
系统只哼哼不说话。
“你不跟我说是吧?我要是死了,你就是专门害人不浅还深深恶意系统。”
“我说。严玉能和你接触,新皇必然有所放水。”系统道。
别瞧此时宫人能自行出入福祉宫,甚至很多旧宫人仍在宫里担当重要角色。
但新皇带来的侍卫,却层层把守宫门,每个人都在侍卫的监视下,内宫、外宫的宫人并不能串行,也就是说,其实严玉也无法走出内宫。
每个夜晚,都会有几个不老实的人消失。
“但严玉应该跟新皇不是一伙。”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就是个三五岁孩童,偏偏还要故作严肃,惹得文弘想笑。
系统怒:“笑什么,你不害怕?”
不害怕?当然怕。
但此刻分出精力去害怕,他还怎么思考如何活?
一抖胳膊,袖子里滑出一个瓷片,正是在冒尖亭被他藏起来的盘子的碎片。
“严玉和新皇到底是不是一伙,又是什么心思,我管他呢。”他用瓷片对脚踝,屏息使劲一拉,登时鲜血浸湿了裤腿。
“我只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你对自己可真能下得去手。”系统咂舌,“不过,伤了腿你还怎么跑?”
“用第三条腿跑。”
“……”
“别误会,我说的是用智慧!”
他清清嗓子:“来人,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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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普天同庆。
五更天色未亮,宫灯千千万万盏,将深宫照的宛如白昼。
东明殿跪了一地的宫人,吹溪吹墨在侍卫首领张敬田的注目下瑟瑟发抖。
“不怪她们,是刺客伤了我,跟她们没关系。”文弘道。吹溪吹墨没想到文弘会替他们说话,都深感诧异。
系统提示:“威望值+2,总威望值102。”
张敬田上前捏住文弘的下巴,手指用力,文弘疼的直吸冷气。
“别跟我玩这套,今天给我老实点,否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此。”
文弘拼命眨眼。
换好礼服,吹溪又帮文弘涂粉遮盖脸上的手指印。天色将明,文弘就被侍卫抬到了外宫北门。这里已经有无数百姓顶着寒风翘首以盼,见文弘被人抬出来,纷纷伸长了脑袋瞧热闹。
百姓不管谁做皇帝,只要没人抢他们的饭吃,谁当皇帝他们跪谁。
文弘瘫坐在一种类似于肩舆的车中,举目四望打探地形。
很快又有几个人被押在文弘身后,他们没有文弘的待遇,都是狼狈地跪在地上。
宫门内礼花齐放,侍卫们准备搀文弘下来。即便文弘伤了腿脚,新皇还是下令按原计划,甚至新皇还觉得让文弘拖着残腿三叩九拜,显得文弘心更诚。
文弘正要接过玉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他回头一看,就见身后跪着的几个人,竟然人人手中都有匕首,此刻都横于脖颈。
“吾等忠于凤朝,绝不做贰臣。”几人高声大喊,在侍卫夺刀之前,纷纷抹脖。
为首的老者或许是没力气一刀毙命,脖子间血流如注,还执拗地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喝喝”的动静。
文弘震惊。
面对生命的消逝,没人能淡然。那老者忍着剧痛,利用仅有的一点点生命,拼命想要传达什么的惨痛模样,让他真实地体验到——这不是游戏。
这些人为了凤朝而死,为了一个他根本就不在乎的国家。
这些人告诉他,他不是玩游戏的人,他是这个国家最后的皇帝。
老者还未倒下,已经有侍卫拿刀鞘在老者头上狠敲,几下之后,老者面目全非地倒下。侍卫将所有的尸体拖走。
洒扫干净的地方多出几条血痕来,天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