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殇侯的指点,程宗扬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的修为进度。也许是因为修为的提升,也许是因为这次足够耐心。程宗扬终於注意到自己丹田内那些组成气轮的细微白光并不是想像中那样纯净的光芒,而是伴随著许多看不清楚的微小暗色物体,蕴杂著大量杂质。
生死根性质特异,沟通生死之际,化死为生。往好里说,自己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身怀绝世奇珍,死老头说的天命之人,舍我其谁!往坏处说,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东西,根本就没什么人见过,也就没有人能给自己指点。殇侯的提醒只是出於他身为宗师级人物的推断,要想真把生死根整明白,只怕要把自己剖开研究个十年八年才好说。
程宗扬只能猜测,这些杂质可能与死者的魂魄相关,生死根在吸收死亡气息转化为生命之源的时候,把大量杂质也一并吸收进来。大部分杂质都在自己修炼时被清除出去,但还有一部分留存体内。这些杂质少的时候还好说,但现在自己吸收的死气不是几百几千道,而是以万计,累加起来是个很可怕的数字。
真气驳杂不纯的恶果,一般修炼者都能说个一二三来,总之就像盖楼一样,根基不稳,盖得越快,建得越高,倒塌的可能性也越大。因此离开江州之後,程宗扬不再刻意去追求修为的提升,而是每天用两个时辰来凝聚真元,去除真气中的杂质。
但去除的进度比自己想像中要慢很多,毕竟自己吸收的死气不下万道,想彻底炼化乾净,恐怕得十年八年。程宗扬倒不是很急,十年八年自己也等的起,问题是有人等不起。
自己出现在六朝到现在还不足一年,托岳鸟人这个便宜岳父的洪福,结下的仇家已经一大把了。而且程宗扬很清楚,这只是岳鸟人遗产的冰山一角。能把这鸟人搞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大仇家恐怕还在後面。自己的修为对付个恶少不在话下,要撞上真正的高手——远的不说,就秦太监那种的随便来一个,自己立马就得歇菜。
要想自保,起码得有第六级的修为,打不过也逃得过。现在自己一方面急需提升修为,一方面又要避免修为疾进,带来难以承受的後果,这两者的平衡还不真不好找。
程宗扬晃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前些天他还有心情去门外散散步,和街坊们打个招呼,见识一下临安的市民生活。但这份心情在自己屯田司员外郎的身份传开之後,就被迅速破坏了。想想,一大早出门散个步,一票人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见面就客气行礼,恭恭敬敬称呼一声程员外,对一向以现代都市死白领自居的程宗扬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不过在院里散步也没躲开,自己刚折过身,就有人过来,抱著拳粗声大气地道了声:员外!
程宗扬一早上的心情都被这声员外给搅了,黑著脸道:狼主,你羊肉吃多了?
金兀术粗声道:秦帅吩咐过,见到官人,要叫官称!
打住!你这声官人把老子的汗毛都吓得竖起来了!程宗扬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瘦子冯来了。
冯源?
金兀术道:天不亮就来了。老秦给他疗伤,没有惊动员外——家主。
程宗扬赶到客房,秦会之、俞子元和林清浦都在,却没看到冯源。
怎么回事?冯大,法怎么受伤了?
秦会之道:雪隼团出事了。
程宗扬心头一紧,哪边?
城外。薛团长在西湖边的藏身处。秦会之道:凶手是冲著薛团长去的。冯大,法昨晚出去买东西,回来发现已经没了活口,薛团长的首级也被人取走。老冯倒没有受伤,只是一路跑回来脱了力,又受了风寒。
薛延山伤势渐愈,自己有心把冯源替换回来,将薛延山送到江州,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行,就撞上这件事。
程宗扬边走边道:其他人呢?
敖润去分号打探消息,有社里的兄弟跟著,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
程宗扬进到了内室,看了看冯源。冯大,法脸色又青又白,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性命却无碍,这会儿熬了药,刚服下入睡。
程宗扬悄悄退出来,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叫醒我?
秦会之道:公子昨晚从瓦子回来已经晚了,属下擅作主张,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责罚。
程宗扬一阵尴尬,自己昨晚从西湖畔的别墅回来,在橡树瓦子消磨了两个时辰,回到住处天也差不多快亮了。
说来自己也够惨的,本来身边不缺女人,别说死丫头和梦娘那种绝色,就是卓贱人拉出来,就能把橡树瓦给镇了。可自打离开筠州,自己就跟一群光棍汉子混在一处。这一个来月,除了偶然遇到游婵,大家出於友情临时搞了搞,其他时候过得比花和尚还素。昨晚那幕,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己没有当场跳下去把那帮小兔崽子踢倒,已经很有克制力了。
但这些理由实在不足以为外人道,程宗扬只好拍了拍秦会之的肩,你做的不错,但碰见这种事,还是叫我一声。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在外面拚死拚活,我在里面睡大觉,这可说不过去。
秦会之拱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