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洗到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棉布衣裙,像个麻袋似的罩在晴雯的身上,离开了侯府,做不了半个小姐,便一下子跌到比乞丐还不如的地步。
迎春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人,虽说瘦了不少,穿着打扮也落魄的要命,好歹收拾的还算干净。
晴雯低着头老实的跪着,眼睛只看着面前的地面。听见迎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起来吧。”
晴雯赶忙站了起来,垂着手等着迎春吩咐。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在她最求助无门的时候是迎春救了她。若是董管事晚来半天,她可就从此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迎春看她鹌鹑一样缩手缩脚的站着,想来这段时间的生活很是把她的性子磨了一磨。这样也好,反正她以前的性子也不讨人喜欢。如果不是得罪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无端端的把她辇了出去。
“我素来知道你手巧,针线上的活计最是拿手。我这几个丫头,虽然也不错,和你比起来,却还是都差着一截。前儿突然想起你来,便让人去问问。也是巧了,竟碰上这事。”迎春见晴雯轻轻的抖了一下,估计也真是吓着了,“旁的也不说了,你从此便是我孙府的丫鬟。你们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都是闲散的很,宝玉那会儿小,也不知道管教你们,如今在这府里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我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做的好,我绝不会亏待你,做的不好,我身边也不缺一个丫鬟使唤。”
这段时间的困苦早就让晴雯想明白了很多事,她赶忙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道:“太太放心,奴婢定然多做少说,太太对奴婢的再生之恩无以为报。奴婢愿一辈子伺候太太。”
“这话说的,那倒不必,你也不小了,好歹伺候我两年,我自不会亏待你。”迎春笑了笑,挥手让她下去。
紫陶等人自是知道晴雯以前的脾气秉性,哪里想到她现在能变成这样。便也放下以前的成见,亲热的带了她出去安排食住。
待晚上孙绍祖回来见了晴雯。听说是个新买回来的丫鬟便只点了点头作罢。晚上仍旧歇在正屋,气得袁氏又是半宿都没睡着觉。
静嫔封贵妃的消息正式由圣上下了旨意,里头果真说了好些贤良淑德识大体之类的话。东风巷又热闹了起来,就连隔壁的薛家也跟着沾了光。有多事的人说,这地方风水好,出了一个贵妃,难保不会再出一个。
话传到薛太太耳朵里,乐得她每天做梦都能笑醒。再加上刚刚又给薛蟠说了一门亲事,女家是京城里一门富户。和薛家不相上下。因只是一个寡妇带着女儿,只怕以后这家产也都得让女婿承继了。从此自家不只有钱,还会有势,看人眼色的日子只怕就一去不复返了。
薛太太打点好了给夏家下聘的东西,忙忙的让人送了过去,下剩的只等享媳妇福了。正乐呵呵的在屋里喝茶,忽见外头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喘着气喊道:“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任薛太太平日脾气再好。听见这个也气得不行。一手拍了桌子厉声道:“混账东西,胡说什么?你说谁不好了?”
早有站在一边的仆妇一巴掌拍了过去骂道:“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把气喘匀了再说。”
那小丫头着实挨了一下,疼的直吸冷气,忍着眼泪道:“奴婢该死。太太快去看看吧,外头有个疯子。拽着香菱不撒手,硬说是他闺女。正巧大爷回来了,上来就给了两下子,如今那人已是吐血了,却还死拉着香菱不放呢。大爷还说要打,门房的人都拦不住。”
一听儿子又把人打得吐血了,薛太太也是吓得心里跳了两跳。她赶忙起身往外头去,一路小跑的到了大门外。好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自家和忠顺王府的门房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
只见薛蟠一手撩着袍子。一手指着一个半躺在地上的人大骂:“你个老叫花子,若是来讨饭,大爷看你可怜给你两个钱去买馒头吃。你倒好,拉着我的丫头做什么。告诉你,别说打你几下,就是打死了,大爷我也是不怕的。”
薛太太听了只觉得头疼,只怕这儿子又要犯浑。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哪能光天化日的打死人没事的。再看见香菱被那人抓着裙子,已是哭得满脸是泪,气又不打一处来。都怪这个小妖精,当初就是为了她蟠儿才打死了人,如今又是为她才惹来这么一个疯子闹事。
薛太太想也不想,几步冲过去对着香菱就是一巴掌。香菱的脸上立时现出五个红色的手指印,薛蟠也被薛太太的举动弄的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薛太太左右开工的又是几下,直打得香菱两眼发黑,嘴角流出血来。
薛蟠赶忙上前拉了薛太太劝道:“母亲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了告诉儿子,儿子给母亲出气,何苦打她,仔细手疼。”
这个时候了还护着这个小妖精?薛太太更是生气,厉声骂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护着她?要我说,这个小妖精打死也就罢了,大不了我搭几两银子给她弄口棺材。从买回来就没省过心,如今竟把这要饭的疯子也招到家里来了。”说着扭头叫了仆妇,大声吩咐:“去找人牙子来,把她给我带走,告诉他们,随意给几个钱就罢了,只别让我再看见她。”
香菱吓得一头跪倒在地,哭着不停的磕头:“求太太不要把奴婢卖了。”
薛蟠一见薛太太动了真气,赶忙上前扶着:“母亲千万别生气,为了这些个人不值当的。”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