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镞密密麻麻地飞射而来,彻底将东城变成了火海,火光灼灼,浓烟滚滚。小灰雀子扑棱着翅膀,循着那火海中一票猫腰潜逃的黑衣人,沿着小路往东城门窜去。
蔺环瘦弱的身子披了件宽大的黑袍子,被黑衣人护在中央。城门的守卫已经极少,黑衣人抽了佩剑,刀剑相接噼里啪啦一顿砍,到底是把恁些个守卫解决个干干净净。趁着其他守卫追赶刺客未及归来,他们立刻打开城门,逃了出去。
城门外头,一大片空旷的草地上还有许多燃尽、未燃尽的烟火筒子,恁些放烟火的守卫却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了赶来接应的黑衣人。想必是外头这些黑衣人来了个里应外合,提早解决了去。
外头的黑衣人赶来一辆马车道:“主子,快请上车,离了密杨郡,便安全了。”
蔺环在黑衣人的搀扶下,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密杨郡城,那漫天大火依旧狂乱地吞噬着这座城。行至这般地步,确实非他所愿,但为了逃出生天,也只得如此了。他点了点头,回身过来,抬脚便要上车。
“嘭”地一声炸响,马车竟狂炸开去,四分五裂。车板子飞了老高,在半空里划过一道笨重的弧线。
“噫,这凡人的火药,威力确乎不错。”清灵灵一声笑儿,打从一只小灰雀子嘴儿里蹦出来。那雀爪上还提溜着一捆子大烟火筒子,是个要再丢下来炸人玩的形容。
蔺环被马车爆破的冲击波震得向后一仰,退了好些步子,若非有黑衣人挡在他前头,只怕他身前的半面身子都要炸烂了。
“你……你是什么妖魔?!”
“唔,此问题弱智了些,不过亦非不可告知。”小灰雀子笑道,“倘若你能打从烟火中活着吭气儿,我便让你死个明明白白。”说罢,雀爪往细腿子上一蹭。爪尖儿蹭出团火苗来,点燃了烟火筒子的引线。
“主子快逃!”黑衣人用身子掩护蔺环,大声喊道。
雀爪子一蹬,烟火筒子燃着引线。朝蔺环撞去。呲呦呦几声儿,烟火筒子横在地上,烟火打横喷出,呲到人们脚底下炸响开来。从半空里往下瞧去,好似来了场地面烟火盛会。蔺环和黑衣人们惊叫着蹦起来,生怕烟火炸烂自个儿的双脚,个个儿跟跳猴儿似的。
烟火总算是放光了,灼亮的呲花儿成了地上的片片黑灰,而那烟火燃尽后的青色烟雾,依然在这空旷之地弥漫着。
半空里的小灰雀子已不见了踪影,滚滚青烟中,一道窈窕影形破雾而来。小脸儿微微笑,凤眸儿灿亮亮,虽是个身量娇小、软弹可爱的小丫头。却让人没来由的生了畏惧之感。黑衣人们咽了咽唾沫,纷纷拾起佩剑,紧张地指向烟雾中的她。
“哟,还真活的挺好。”
蔺环满脸黑灰,黑袍子被烟火烧了好些窟窿,很是个狼狈样儿:“你……你就是盛世神女?”
九明媚伸了小指,挠了挠耳朵,笑道:“称呼甚么的,没甚所谓。你更应当问的,怕该是另一人。”
“谁?”
九明媚打了个响指。将落在城里上空的云头扯了过来,鼻子一怂,却闻着一股子血腥气儿。春酿脊背中了只火箭,淌了好些血。面色已是苍白非常。小旭十分害怕担忧,却半点法子没有,正“师父救命”“师父救命”地哭喊着。
“酿……酿儿,果然是你!”蔺环并未太过惊讶,反倒闭了闭眼,好似早有了悟。
“我还没死。是不是很失望?!”云头已降至地面,春酿趴在云头上,与蔺环遥相对望。四目交错间,星火烧灼了两双眸子。
“确实很失望。”蔺环忽而露出一个奸滑的笑,“酿儿,这么久了,还是这样容易上当!原来歧国的盛世神女,也不过如此。”
藺环推去了黑衣人的搀扶,直起了瘦弱的身板子,双手掸了掸黑袍子上的黑灰,又将残破的衣袍整理了一通。
在他悠哉整理的同时,脚下这片空旷的青草地正在发生着诡妙的变化。青草褪去了翠绿的色泽,绵延出一大片黑色泥淖。恁些个残留的烟火筒子一个小呲愣,变作一只只愣头愣脑的圆滚小兽。它们身上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张嘴便朝九明媚三人喷出高涨的烈焰。
“呲呲兽?如此弱质小兽,竟也拿的出手。”九明媚莞尔一笑,随意挥了挥手,将烈焰拍回泥淖里。她伸了指甲,正欲让那些滚圆小兽彻底滚远了去。
突然,整片黑色泥淖滚起泥涛,以九明媚三人为圆心,一圈又一圈,荡漾开来。
春酿脊背剧痛,只能趴在云头,惊慌地看着周围巨变。而蔺环那厮,已然悠哉悠哉全身而退,退去泥淖之外。
“九姑娘,这……”
“嘘,莫要乱动。”九明媚并未十分慌乱,好似早已料到此情此景似的,轻点足尖,脚步轻灵地在翻滚的泥涛中晃悠几步,一路晃倒云头边儿上。她略略弯了腰,俯身握住了春酿脊背上插着的箭,猛然拔出。
箭簇上总是有倒刺儿的,拔出箭来带出肉,能将人活活疼死。所以寻常情况下,皆要斩断箭杆子,再剜去皮肉里的箭头。春酿未曾料到,九明媚上来便拔,连招呼都不带打的。她疼得死去活来,尖叫声窜了老高。噫,女高音,妥妥的。
“嚎够了罢?”九明媚随手将箭丢了,那箭瞬时被漆黑泥涛搅了进去,再不见半点行迹。
春酿正尖叫着,耳朵里飘进对方的话,忽地怔了。痛……痛么?回忆而去,似乎只那么一瞬的痛。怔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