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以不暴露自己为原则。这是铁的纪律!你要象蒲公英,不问自己的去处,无论是沙漠、山颠、海滩,也要努力落地、发芽、生根、开枝散叶,成为革命的种子,飘到哪里就在哪里战斗,等待党召唤的那一天,等待胜利的那一天。”
狂风残酷地折磨眼前的世界,沈春丽抿一下耳边的乱发,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
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很困惑,身为党员,甚至身为一名与日寇有家仇国恨的中国人,眼看着同胞在受苦受难,耳听着鬼子的铁蹄正践踏祖国河山,感受着法西斯灭绝人性的残暴,可她却要装作无动于衷!甚至不得不装作兴高采烈,为日寇的胜利欢呼!
人所共知,日寇已经开始对整个中华民族伸出罪恶的魔爪,而她却龟缩在所谓的满洲,与魔鬼打交道,与豺狼共舞!
三年了,按照上级当初的指示,她一直默默坚守着,哪怕眼看刺刀把同志的躯体扎出一个个血洞,哪怕眼看着喷着火舌的机枪吞没一个个乡亲,哪怕眼看着祖国的疆土狼烟四起!
自己的工作还有意义吗?
沈春丽昼夜不停地责问,一串串数字,一条条分析,一个个结论,即使上级辗转多次收到了这些信息,对于这场铁与火的较量有什么意义?
对于正义与邪恶的厮杀有什么助力?对于自由与尊严有什么用处?东三省被占啦!北平被占啦!华北危在旦夕!上海也乌云蔽日。
每天呼吸着渗透了硝烟、血腥和屈辱的空气,耳管中灌满同胞的惨烈呼号,她怎么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无数次看见了殷殷期盼的上级,但伸出手时却恍然惊醒,不过是南柯一梦!每当此时她都会紧紧握住手枪,发誓明天就义无反顾地投入战场!
然而,天亮后她不得不继续上班:纪律是铁的,绝不容半点违反!她入党的第一天就知道,陪伴爸爸的日日夜夜更令她理解深刻!深重的民族危机更使她时刻自省。
沉浸在冥思苦想中,城区传来隐隐的爆炸声,三木与横野象狐狸一般竖起耳朵,竭力辨别着风中的气息,有心提醒沈春丽回去。
但三木知道,这个满洲娘们相当不好惹!他的前任就因为破坏了沈小姐的心情而被调去前线,如今海拉尔前线与俄罗斯人对峙,哪天死都不知道。
三木像一切外强中干的日本鬼子一样,肯定不想死!因此他命令提高警惕,很快就发现,影影绰绰地有三个黑影在远处树林间移动,两人立刻慢慢后退向沈春丽靠近。
渐渐他们看清,对方都端着手提短把冲锋枪、身着黑色大衣,惊惶地行进在积雪没膝的树林间,象牲畜一般满口喷着大团白汽,跌跌撞撞奔来!
三木正芳和横野一郎紧张地盯着那几人儿,隐隐约约听见对方用日语叫喊着,但风把他们想表达的意思都掠夺走啦,留给两个日本警卫的只是狂风剩下的屁!
这里是满洲国的首都新京!应该不会有事!话虽如此说,重任在肩三木心里还是相当害怕,同时也怀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期冀,如果真有人能杀掉眼前这个支那娘们,那该是多么好的事!
如果允许他扒光小娘们的衣裳,肆意作践想象中的ròu_tǐ就更好。他示意横野警戒,时刻准备狙击!自己迅速掏出手枪打开机头!左手紧紧掩住衣襟,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象一头警觉的野狼,无声无息地窜过去!
就在他即将靠近时,沈春丽仿佛脑后长了眼睛,毫无征兆地骤然回身,右手握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脑门!
三木正芳大吃一惊!浑身汗毛马上直立起来。后退一步脚后跟一磕,弯腰象奴才一般道:
“报告,沈小姐,附近有情况。”
沈春丽没有移开枪口,一张俏脸如雪花般素洁,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面带笑容一字一顿地用日语调侃说:
“三木君,《三国演义》在日本很流行,你是否知道曹操做梦杀人的故事?我认识你第一天就强调过,任何时候都必须与我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我不知道这把枪什么时候走火,你打算以什么方式、用身体哪个部位与它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