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墨扬先暖暖一步到了林海的寓所,刚刚下船就得到消息,巡盐御史林海家被忠义王府的人围个水泄不通,即是这样,也不必绕道去正阳码头,墨扬带着人赶到了林海的后宅,刚刚攀上围墙,就觉得气氛有异,墨扬警告跟随的人小心,待来到林海卧房外,才发觉原来院里也有人看守,更加疑心。
一路上反复想着,一个手握实权的正二品官员,极少在京城露脸,却掌握盐政几年未动,足见清廉与父皇对其的重视程度,在京时也未听说皇上对林家有什么处置,大哥怎么擅自动用家奴围了朝廷官员的家。
朱雀使计调开门外之人,墨扬一闪身进了房里,见林海似乎睡着了,书本还落在身上不曾放好。
青龙先一步到了扬州,探听了许多消息,林海病入膏肓早已不治,扬州当地并外县来了些有名的大夫在此会诊,皆断言不过两三天的挺头,家里人也预备好后事所需,万事皆已俱备。
墨扬近距离的观察着林海,看他脸色灰白,呼吸嬴弱,若不是脖颈间有脉动,真要以为此人已经仙去。看到他便联想到那个冰冷的小人儿,原来她是林海的女儿,这会子想是船已快到码头,那个小丫头过不多久就会看到这个场面。
他是战功赫赫的王爷,曾经几次领兵出征,战场上也是杀人如麻,见惯了生离死别,应该毫不在意才是,难道因为那个小人儿心也软了,想起那个小丫头会难过的痛哭流涕,墨扬竟然私心萌动,希望将暖暖掳走,不要见到这一幕。
一手执起林海的手腕探他的脉搏,虽不通岐黄之术,但脉像强弱倒是可以做到无师自通,确实弱的很,墨扬细心的感受着,过了一会儿竟然有一强韧脉动出现,墨扬十分惊奇,再一次探脉,果然每隔一会儿就会出现一次,这可奇了。
墨扬看他闭着的眼睛有些微的颤抖,便知林海乃是装睡,一屁股坐在了林海对面,自嘲的笑道:“小王前来探病,先生倒装睡,是不想见到小王吗?”
往常大夫把脉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几乎探不到脉动的存在,便下了定论林海不过只剩两三日了,偏墨扬不死心,本就不会诊脉,所以探的就细了些,正因为细而持久才有感觉,林海睁开了眼睛,与墨扬对视着,墨扬从他无神的眼中能够感觉到,他确实病了。
林海试图挣扎着想给忠顺王请安,墨扬也未相帮,只是说道:“免了吧,你即拿小王当外人,也不必做些请安的虚礼,省着些力气说说话也好。”
“微臣乃一介寒儒,没想到临死之前能得到两位王爷的庇佑,真乃三生有幸……”
墨扬知道自已的时间不多,便打断林海客气之语,说道:“小王与大哥一向不睦,这事众所周知,先生也不必说这惺惺之语来试探,倒要问先生,这扬州城内,巡盐御史衙门内,先生的后宅为什么多了这许多忠义王府的人,难道先生摒弃皇上,要投靠忠义王了?”
墨扬这话说重不重,却叫林海不好回答,据他所知,皇上的皇位乃是靠着忠顺王相帮才得已顺利登基,可这毕竟是野史,又或者是大家以讹传讹的结果,忠顺王究竟与皇上是一伙的,还是帮助忠义王来跟自已讨债的,眼下也说不清楚。
兄弟二人虽然早传不合,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掩外人耳目,林海咳了两声,想蒙混过去,不想墨扬紧追不舍,含着笑道:“先生想用什么话来哄骗小王,贵府邸周围,忠义王府的兵将家丁人来人往的,先生可莫要说不知二字啊。”
林海又咳了两声,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来,原来林海在巡盐御史任上已有多年的时间,为朝廷积攒了大笔盐政税收,自四年前,忠义王便几次三番的想将林海纳入麾下,只是碍于先帝尚在不好动手,今年春天一过,先帝去世,新君登基,忠义王生怕林海将手中存银上交新朝廷,便派人看住了林海,不许他往朝廷进贡一两银子,林海百般讨饶说自已无银,谁料忠义王始终不信,林海的病便由此而来。
“微臣这个官是先帝所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为皇上分忧,江南盐业所收俱已上交朝廷,如今忠义王爷疑我,如海又该如何?”
墨扬见林海始终防着他,不肯说实话,也不愿相逼,便道:“听说好些个大夫都来给先生请过脉,小王得到的消息,先生不过剩下两三日的光景,后事可安排好了吗?”
林海见墨扬不再纠缠,心里一开,语气已轻松了许多,说道:“不过是预备一口棺材罢了,梓木,楠木都是好木料,微臣也为自已备下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棺,就停放在西厢房中,到时让家里人费费神,运回苏州老家,黄土一埋也就是了。”
“你的族人呢,女儿呢?”
墨扬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林海的悲伤,看他眼睛虽然半闭着,却隐隐有泪光,果然林海擦了下泪,说道:“死则死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六岁就没了母亲,一直寄养在外祖家,微臣已经发了信过去,估摸着就快到了,强撑着一口气,也是为了对她有个交待,至于族人,家族本就不旺,不过远房堂兄弟而已,早在三年前已分家散族,如今各省皆有,各顾各命吧。”
“先帝在时,小王在侧常听先帝谈及先生,先生这些年在江南巡盐任上为朝廷积累了大笔金银,是有功之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女儿,完全可以跟皇上要个恩典的,封个县主的位份或者指婚到哪个王公贵族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