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然后眼前黑暗一片,身体又摇晃起来。她觉得身上很疼,大概她还活着,如果死了,是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活着,还是该埋怨不快点死亡,好彻底摆脱这幅残破的躯体。可是这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只能听天由命。
*************
在江岚和蓝笙还在坡上挣扎逃命的时候,彼时正有一辆马车在坡下的山路上缓缓而行。
拉车的是两匹毛色顺滑膘肥体壮的高头骏马,矫健有力的四肢落地有声。马儿好,马车却很普通,青灰色布幔,外表四周也没什么装饰,只是看起来和一般的马车比起来稍显宽大。驾车的是一个面容清秀身着灰色衣衫的少年,手握缰绳端坐在马车前方。
夏痕秋正手握书卷坐在车里,苏城的例行巡查公事已经结束,大概也是时候要准备回京了。
山路上很安静,只有马蹄声和车辙声,突然边上的山坡上一阵喧哗,人喊马嘶兵器声,乱糟糟一片,然后似乎有什么从坡顶滚落下来,正好滚到马车前的山路边上就停住不动了。灰衣少年急忙勒住缰绳,止住就要倾踏而上的马蹄。
“怎么回事?”夏痕秋没有动,只是问那个少年。
少年站起身看了下然后回话,“好像是两个人,受了重伤,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绕过去。”夏痕秋淡淡地说,一点也不犹豫。
马车继续前进,绕过路边的两人,行走间突然带起的山风吹开了青色的帘幔,夏痕秋转头间不经意看了外面一眼。
“停车。”
少年急忙停住了马车。
帘子被打开,夏痕秋从车里出来,没有停留直接跳了下去,少年连忙跟着也下了车。
路边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身受重伤,特别是男的,背上还有折断的箭枝,大部分鲜血正是从他的身上渗出的。女子似乎是被小心保护着的,身上没有很明显的大伤痕,只不过露出的肌肤上也都是深浅不一的细碎伤口,正有血液在慢慢流出。男子身着蓝衣,衣服破碎血迹斑斑,俯卧在地上,看不到脸,而女子半侧着身,露出半张圆脸,眼睛紧闭,额头上有道浅浅的伤口。
这个女子他见过,是楚倾城身边那个小丫头。夏痕秋刚才正是看见了这半张脸,才让他停下了马车。
他蹲下身,把了一下她的脉,眉头紧皱,然后倾身把她抱了起来,而这边,灰衣少年翻过男子的身体,惊叫,“公子,这是蓝笙。”
出了什么事?
夏痕秋抬头看了一眼坡顶,似乎正有人要下来。他没有再说话,稍作处理,就小心地把江岚和蓝笙带上了马车,然后翻开坐椅,露出里面的暗格,把两人放了进去,随后抹去所有的痕迹,一切恢复如常。
马车并没有疾驰,而是继续向前不紧不慢地走着。
片刻后山上下来了一群手持兵器的官兵,拦住了马车。
少年拉住缰绳,脸色铁青,“哪个不长眼的,敢拦夏大人的马车。”
官兵里走出一人,大概是个小头目,“什么下大人上大人,不认识,你们胆敢窝藏逃犯,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就要拿枪去挑马车的帘幔。
少年怒发冲冠,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大人居然被这种人侮辱,手里的缰绳就要向那人头上抽去。
帘幔忽然被拉开,露出一张青年的脸,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容色清秀,肤色白皙,嘴角微翘,带着盈盈笑意,“何事?”说话声端的动听,让那官兵一时停住了无礼的举动。
少年高声说:“大人,他们说咱们窝藏逃犯。”
夏痕秋笑眯眯地说:“无妨,要查便查。”他拉开帘幔,让众人都能看清楚里面的一切,然后淡淡地说:“我夏痕秋还从未被诬陷过窝藏逃犯,各位可看清楚了?”
那官兵就想上车搜查,突然边上一人上前一把拉住了这人的衣袖,这后来之人低下头,略带惶恐地说,“不知道是夏大人在此,不曾想唐突了大人,都是误会,误会。”
夏痕秋放下帘幔,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你确定是误会?”
“是,是。”那人死死拉住第一人的衣服,连连称是。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少年扯高了脑袋,挥起缰绳就甩在骏马身上,马车立刻疾驰而去。
马车走远了,小头目才愤怒地甩开了那人的手,“绝对是他们窝藏了逃犯,为何拦住我?”
那个小兵这才说:“老大,这是夏痕秋,夏痕秋,咱们天朝的宰相大人,皇上身边的第一宠臣。”
小头目诧异万分,“这就是夏相,那个有佞臣之称的夏痕秋?”
小兵急忙掩住了他的嘴,“老大,隔墙有耳,你不要胡乱说话害死人啊,夏相可是睚眦必报的人,谁得罪了他都没有好下场。”
小头目瞪起眼珠,“呸,有什么好怕的,老子最恨这种人,就是这人总和严将军过不去。不过他不是被贬为巡官了吗?有何好怕的?”
“你傻啊,他虽然现在是巡官,可也是个一品巡官,谁知道圣上派他出来做啥的,说不定明面上贬职,实际上是个暗访的钦差大臣,回到京城摇身一变就又是宰相大人。这人可是皇上的近臣,就算皇上一时恼了他,不久气消了也就好啦。你难道要得罪了他祸害全家?”
小头目被他说得心生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