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看着百里流玉,抚着他的鬓发,什么也没说,就任他哭;待他哭累了,老大爷的眉头却是皱得老高。
大老爷看着颜玉,神色不佳道:“你来的正好。”
颜玉挑了挑眉,知道大老爷的意思:来了正好,不来也可以。
迎上大老爷的眼睛,目光平静,等他接下来的话,她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大老爷被她的目光盯出别样的情绪来,不由的握拳堵上嘴,佯装咳嗽一声,不再看她,视线转向了老太爷和老夫人,拱手道:“儿子今儿个已决意休妻,请父亲母亲莫要阻拦!”
老太爷目光阴沉,视线扫过柳氏,停留在大老爷身上,沉声道:“休妻事大,需族中长老亲议,再作定夺。”
老太爷对大老爷休妻一事所持的态度没人揣摩得出来。
话里的态度却是:大老爷休妻,需知会族中长老,而不兴自行定夺;族中长老若同意大老爷休妻,那他点头;族中长老若反对老大爷休妻,或者大老爷休妻理由不充分,那他也只能摇头反对。
颜玉偷睨了老太爷一眼,老太爷的反应太奇怪了;老太爷近来的表现也太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眼前的老太爷和去祁州之前的老太爷,好想调了包似得——眼前的老太爷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老太爷,那这为老人家又是谁?
她能察觉到老太爷的不同之处,其他人感觉不到么?
不!其他人一定能察觉到,而且只会比她更早的察觉到!
尤其是老夫人,老夫人和老太爷相处少说也有四十个年头,老夫人一定能感觉老太爷与先前的老太爷不一样。
可……她怎么感觉,老夫人待眼前的老太爷,更要尊敬几分;待从前的老太爷。却没有了这表面上的尊敬。
眼角瞅到柳氏,见她不置一词,不由挑眉。
这出戏唱的,是快剥开迷雾的节奏么?
老夫人气定神闲的开口,就跟说叨天气好坏的语气一般,她老夫人瞅了一眼颜玉,续而看向大老爷:“你若休柳氏,颜姐儿就养在我身边好了。”
老大爷闻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颜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是冷的!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没什么情绪的视线投来,垂下了眸子。
她突然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老夫人这种气度,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都将不喜不悲的情绪义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她说起柳氏的时候,说起把她养在身边的时候,眼底波澜不惊——不,兴许不是波澜不兴,而是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神。
颜玉抱着百里流玉如暖炉的身子。觉得阵阵冷意从皮肤里钻进骨头里,从骨头里延伸至四肢百骸,全身没有一个处不被这冷意袭击的。
感觉到颜玉身子的轻颤,百里流玉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疑惑的看向她。
颜玉却是没有注意百里流玉的神情,只是微张着耳朵。她整个儿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实际上从头到脚都提高着警惕,没放过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这三人面上、眼中的任何一处细微的细节。
大老爷见火候到了,这才正视了柳氏。足高气扬道:“你没话可说么?”
柳氏一笑,反问大老爷:“你要我说什么?”
颜玉敏感的发现,柳氏对大老爷不再称呼“您”,而是“你”了。
是夫妻缘分尽了么?
或者说,柳氏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么?
那她呢?柳氏会带她走么?
柳氏要离开。绝对不是什么夫妻情分尽了,因为她与大老爷。在她这个做女儿的眼里,从来没看出半点夫妻情分来。
柳氏为何要选择这个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柳氏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么?
她觉得,柳氏要离开,绝对没想象中的容易。
大老爷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对柳氏无声的挑衅根本没感觉,居然解释了一遍他话里的意思:“朱哥儿都这般了……你还不认罪?你……”他出口的话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向嫌疑人质疑自个儿子的死因,而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颜玉听到这,不由得感叹!大老爷和老夫人这对母子配在一起,可真是让人绝望——同样的态度,针对同一个人。
她突然想到了她与柳氏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柳氏嘴角扯出一丝讥讽:“大老爷还是请个品德信得过去的医者来验上一验,别老干嚎着休妻、休妻,这又没有为你搭戏台……”
“你要休我,可随意找个其他的名头,比如说我柳氏十几年没为你生出儿子来,比如不孝掐个敬公婆,没养好女儿等罪名,我也认了!可你想污蔑我杀害朱哥儿,这事闹到衙门里去,我也不认!”
柳氏倒也绝了,直接提到了衙门!就这么直接的说开了,一点也停顿。
大老爷想休她,可以!
她也早早的不想在百里府,但是想随便拽一个杀人的罪名到她头上,抱歉,她不能接受。
她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大老爷脸色憋得通红:“你这泼妇!害死我儿子还狡辩,你要去衙门是吧,那好,去衙门!”说着气急败坏的指着柳氏,“今儿个我不把你这泼妇带去衙门,我……我……”
他还是没有能说出他如何,柳氏却帮他说出来:“老大爷能不姓百里?这事可大了,要不要找族中长老商量一翻,再作定夺?”
颜玉双眸睁大,如果不是情况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