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银票反复看了多次,蒋恩言方才仔细收好,放进贴身的旧衣中,“就先告诉你一个好了。”
张初仪暗喜,熄了手中的火折子。
“当初,安喜宫并未痛下杀手,咱家也着实风光了一段时间,可是,不过数月的功夫,咱家就被一贬再贬,到最后,竟每日与马桶为伍。其实,自张敏死去,宫中关于他死的传言并不多,只是在一两年后方才流传出来,自此,咱家的日子就愈加艰难。
后来,咱家实在气不过,就存了必死的心思去寻梁芳。
我们正撕扯的时候,忽而有人来寻他,咱家就多长个心眼,多看多听了些。
那人是个锦衣卫,话里似乎牵扯到宫外,还有什么管家,死里逃生的话,隐隐还有女子的名字,梁芳气急败坏,连连低声呵斥。
打发走了锦衣卫,那厮直接将咱家毒打一顿,若不是宸妃恰好经过,咱家只怕那时候就死了。”
说到这里,蒋恩言微微停顿,继续道:“后来的事情咱家就不知道了,一直在这未央宫宫呆着,苟活而已。”
当听到宫外的时候,张初仪心思大动,却强忍着没有打断,此时才追问,“公公,怎会牵扯到宫外?你可听清那女子的名字?”
抚摸着胸口的银票,蒋恩言想了许久,方才犹豫的道,“那女子名字是媛还是苑来着?咱家记不住了。”
张初仪呆住。
宫外,锦衣卫,管家,死里逃生,媛还是苑?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急窜而过,快的让她捉不住。
“敢问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蒋恩言沉默片刻,才回答,“是十七年的事情,咱家记得那年冬天特别难捱。”
十七年!那不是自己被掳走的那一年么?
抓住了脑海一闪而逝的思绪,张初仪转念一想,急切追问,“敢问公公,你可知哪家的皇庄中有姓刘的管家?”
这次,蒋恩言直接摇摇头,利落的回答,“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情倒是可以去印绶监查一下,那里应当会有存档。”
张初仪难掩失望,不过依旧谢了他,方要再问,就听到蒋恩言疲惫的道,“今儿忙了一天,咱家累了,你且回吧。”
语毕,转身就走,丢下张初仪独自凝立。
喷墨夜色中的张初仪一言不发,她只觉心底有一团火在烧,然而,她的双手却冰凉一片。
丢了手中的宫灯,张初仪双手捂脸,缓缓蹲下的身子轻颤着。
她本以为自己被掳走的事情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难不成竟和这宫中有牵扯么?
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张初仪感觉那彻骨的痛意再次袭来,痛的她要狠狠咬住嘴唇,方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倏尔,她想起进宫前刘栋告诉他的话, “不该和那里有牵扯”难道,那贼人说的竟是宫中么?
难道她的被绑架竟是人为一手造成,而不是天意弄人?
想到这里,张初仪只觉通体冰凉,将她方才升起的热气瞬间压了下去。
而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何德何能竟让独霸后宫的她如此看重?
是因为他么?
因为他和自己的交往?
被心间窜起的念头吓了一跳,然而,张初仪却恍觉心中破碎的片段被它连了起来。
也许,只因他,她这个升斗小民,才能被她青眼有加吧。
唇角溢出苦笑,张初仪却觉得双眼异常沉重酸涩,让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挣扎着起身,她捡起宫灯,朝着门外走去,然而,脚步虚浮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
长夜漫漫,墨色晕染的苍穹中,只有一颗孤星伴着浑圆的明月,静静的凝视着脚下的万家灯火,看了上万年也不曾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