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阮司记将她交给那个叫兰溪的女子之后,就离开,而那个兰溪则更是利落,直接将她丢到了屋子里,自去忙活。
本想着能和同住的人探寻一下这宫中的规矩,谁曾想,人家搭理都不搭理她一下,弄的她只好出门寻求别的帮助,没想到,却让她撞上了往事。
五年过去,张初仪本以为对于那段痛苦的旧事,她已经淡忘,谁料,只一个熟悉的影像,就能让她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整日里黑暗压抑,泛着各种霉味,腥味的船舱,终日在耳边流动的汩汩水流,冷漠的各色面容,及至后来插翅难逃的憋闷心情,绞尽脑汁的谋划,小心翼翼的行动,此刻在她的眼前一幕幕流淌而过。
张初仪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望着前方似乎望不到头的道路,渐渐停下了脚步,抬头远望凌彻的晴空,往来时的路回转。
刚进了门,就看到方才那个女子,已经醒来,正在对镜梳妆,她轻轻道了一声“姐姐好”,径自回了自己的床铺,呆坐着出神。
那些她花费的心力,遭受的苦难,如今骤然泛起,张初仪只觉到她的背心和双肩,似乎传来一波又一波的隐痛,引得她不自觉抱紧了双臂。
黑暗中响亮的鞭声,身上火辣辣的痛楚,心中渺茫的希望,还有黑暗来临前的绝望,一下下的冲击着她平静的心湖。
端坐在妆台前的女子,回眸,看着张初仪浑身打颤,皱了眉,“若是有病,及早说,省的后期扩大了连累人。”
长舒一口气。张初仪抬首,气息虚浮,“许是方才日头大,有些晕,安澜无病,姐姐莫担心。”
女子扫了一眼,将注意转到了手中的簪花上。
掩了半边素纱床帏,遮住自己的身形,张初仪靠在床柱上,细细喘气。
心中不是没有怨的。怨那歹人为何要加害自己,窈娘要置自己于死地,怨晓溪要那般咄咄逼人?
可是。她最怨的,却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逃离虎口,为什么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狠狠的咬住了嘴唇,张初仪咽下到嘴边的呜咽,强忍着眼中盈盈滚滚的泪珠。
良久,悔恨交织着怨恨的心痛过去,张初仪终于平复了情绪,心念翻转。
虽然那段日子不堪回首。可是,那逼仄囚困的牢笼中,也是有着几抹亮色。
先是结识了温柔如水的樊灵儿。骄傲倔强的杨安安,还有那些态度或友善,或冷漠的形形色色女子,而那些上一世对她来说遥远的琴棋书画,也在那个时候有所精进。母亲故去的那两年里,她时常和孤单寂寥的父亲和曲。相坐对弈,是否,可以抚慰父亲心中的伤痛?
响起自己亲手所绘的父母遗像,张初仪眸光放柔。
从未想过,她还会有再见樊灵儿的一天,可是如今,她们却在这里相见,她离开后的这几年中,她们都去了哪里?又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樊灵儿又是怎么进得宫?且看方才的情形,她在这宫里还有不小的地位,这一切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一团团迷雾在她的眼前缭绕不绝,让张初仪什么都看不分明。
虽然很想和她相认,可是张初仪知道,如今她若是轻举妄动,必会连累不少的人,在这个时代,欺君可是极大的罪名。
是以,她才坚决否认,不只是为了她的目的,也为了樊灵儿的安全,这样,对她们都好吧?
只希望,能有那么一天,让她们能够坦然相待,再次同抚一曲。
心中如是想着,张初仪的心绪完全平静了下来,收起了眼中的湿意,她掀开帷帐,走向屋中的女子。
“姐姐,安澜方才调过来,不知这宫中的规矩,还请姐姐教导,这小玩意儿是安澜的一番心意,还请您赏脸收下。”说着,张初仪从袖中拿出一朵银色鎏金五福镶珠珠花双手递了过去。
女子诧异的扫了一眼张初仪,随即看向她的手中,先是一抹鄙夷闪过,不消片刻,就眉开眼笑的收了下来。
“安澜妹妹何必这般客气,日后叫我竹泠就行。宸妃娘娘的宽仁待下在这宫里都是出了名的,我们负责打扫四皇子的寝殿,也不过是早晚各两次罢了。”
女子笑着说完,起身拉住了安澜,“安澜妹妹是从哪宫调过来的?”
“安澜是从永安宫调过来的。”张初仪如实答道。
“哦?永安宫?那就是端妃娘娘哪儿了,你平日里都如何打扫的?”
“竹泠姐姐,我们一共四人负责十三皇子寝殿的打扫,每日里一天打扫”
也不知她眼中的冷漠是埋到了那里,此时虽然笑意盈盈,张初仪仍旧是提起了万分的精神,小心的对应着竹泠的所有问题。
当竹泠终于意尽,方才领着张初仪去到未央宫的小厨房,将她介绍给了其他宫人,她与众人一一见礼,坐在竹泠身边,安静的用膳,凝神聆听宫人们的闲言。
清宁宫
“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远远就看到了朝宫门而来的朱祐樘一行人,青矜立即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
“和先生们多说了些,方才晚了。”朱祐樘低声答了一句,随即转向身后的秦罗,“秦罗,你且派人跟着几位先生,待他们安然归家之后,再告知吾。”
秦罗即刻领命反身去了。
“殿下,晚膳都已经摆上了,赶紧进去吧。”
闻言,朱祐樘轻轻点头,带着身后的何鼎并其他宫人进了宫门。
直到撤下碗碟,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