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承恩伯府彻底翻身无望之后,沐丹凰终于松了一口气,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回沐府吧。”
马车辚辚向北驶去,沐丹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头,有些疲倦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接下来,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养好精神可是不成的。
横平竖直的道路将整个京华分割成整齐严密棋盘状,宫城就在北城,达官贵人多半居于北城附近,以居住地的性质来划分的话,京华城是“东贵西富南贫贱”。最好的地段都让那些传承久远的世家都给占了,除非家道中落到了一定程度,否则就是连皇帝都只能干看着,承恩伯府是新贵,自然占不到什么好地段。京兆沐府传承七百载,又是京兆当地望族,自然占得是最好的地段,比承恩伯府更靠近宫城。
行了好长一段路,天色都快擦黑的时候,沐丹凰的马车才堪堪驶入京兆沐府的外墙。
下了马车,迎上前来的小厮马僮看着轻装简行的一行人,心里都有些狐疑,暗道别人从地方上回京都是一车车的东西往家里拉的,怎么这位郡主却是两袖清风只带了几个侍女就回来了?不过,毕竟是世家世仆,又是大门处这种脸面所在地,这些仆人的职业素养那是没话说的,就是心里再嘀咕,手上的动作可是丝毫不曾含糊的。
沐丹凰自然是明白自己这么两手空空地就回来了,肯定会引起不少人暗地里的猜测取笑,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扶着雅意的手径直进了府末日小兵。
撇开“郡主”封号不论,沐丹凰再怎么说也是京兆沐府本宗嫡出的大小姐,又是离家十余年首次归来,哪怕碍于辈分等等问题家中长辈不好亲自出迎。也得派些仆妇下人出门把人接给回来,至不济,人都到了大门口,也该有几个婆子丫环来迎着人。偏偏沐老太君极讨厌沐丹凰,故意给沐丹凰脸色,不仅没派人迎接这个曾孙女,甚至悄悄吩咐了下人不要通报,就装作不知道沐丹凰今天要回来一般。
就是没有人出迎,沐丹凰一路长驱直入行至沐老太君所居的萱瑞堂前才停了下来。虽然离家已经十余载,但直到再度踏入这座府邸。沐丹凰这才发现,原来,幼时的记忆从来不曾磨灭。一分一毫都清晰可见。十余年了,沐府的格局却没有多大变动,沐老太君仍然居住在最中央的萱瑞堂中。
怕是整府沐府,除了自己幼年时的居所之外,沐丹凰对萱瑞堂的大门最熟悉了吧?自她有记忆以来。是日日都天不亮就起来,随娘亲到萱瑞堂准备给沐老太君请安,风雨无阻。而当时,沐老太君虽然也不喜欢她们母女,但好歹在晾了她们大半天之后还是会“突然想起孙女和曾外孙女还在外头立着”然后让她们进去磕头请安。然而,自从娘亲决定进宫、她成为沐府嫡长女以后。沐老太君对她们母女瞬间就降到了谷底,再也没有让她们母女进过萱瑞堂的大门。
见到丫环转身进去通报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沐丹凰嘴边滑过一抹冷笑。这么多年了。沐老太君还是没变,连手段都没长进多少,还以为她是当年那个突逢巨变无依无靠的yòu_nǚ吗?
天地君亲师,孝字大过天。沐丹凰也不喜欢这个从来不曾掩饰过对自己的敌意的曾祖母,但沐老太君是她的血缘长辈。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哪怕心里再怄着一口气,沐丹凰至少必须把面子上的功夫给做到位。不然一个“不孝”的帽子扣下来,沐丹凰可吃不消。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沐丹凰没有任何应对的手段。
身边来来往往的仆妇丫环一个个都当没看到萱瑞堂大门口还立着人似的,连个眼神都不投过去一下。沐丹凰还没怎么样,雅意就差点暴发了。她家小姐自幼被永安公主捧在手心上,又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更不用说小姐现在还有伤在身!
沐丹凰按了按雅意的手,轻声道:“别冲动。”留守扬州的弦歌和沐丹凰带在身边的雅意从人事关系上来说,是沐丹凰的直属下属,至少在名义上都是隶属于沐府的,不适合跟沐府地位最高的沐老太君起正面冲突。
说着,沐丹凰微微侧了侧头。
春樱秋芙会意,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素来更伶牙俐齿一些春樱自言自语一般地开了口,嗓音清脆好听,带着少女的活泼:“失礼至此,看来,京兆沐府也不过是徒具虚名罢了,或者说,沐老太君是瞧不起永安公主府?”
“春樱妹妹还是莫要说了吧,京兆沐府诗书传家,最重礼节声望,又如何会失礼至此?”秋芙柔声劝慰了几句,温柔的话看似在替沐府辩解,实则将矛头直指沐老太君:“想来大约不过是因为在某些人眼里,我们两个不过是区区公主府七品女官而已,堂堂一品诰命夫人不必把我们二人放在眼里就是了,所以才把我们几人晾在门外站着,也未必是瞧不起永安公主府啊。”
听到春樱秋芙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起沐府来,沐丹凰微微笑了起来。和弦歌雅意不同,春樱秋芙,连同随同弦歌留守扬州的夏莲和此刻不在此地的冬梅,虽然说是她的侍女,干的也确实是侍女的工作,但她们四个的人事关系可还留在永安公主府呢,论起来都是永安公主府上正经八百的女官,有品级的那种,寻常寒门出身的小官,奋斗一辈子估计品级都还没这四个“侍女”高。
虽然只是姐妹之间抱怨的悄悄话,春樱秋芙也刻意压低了音量,但瑞萱堂内的人却把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