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青见了他二人,又听喊出梁国公府的名头,只觉得不妥,不料在此会碰上他们,不想卷入这些公侯之间的争斗,待要退后时,她身后的窦大娘子已经迈步上前,向那二人盈盈拜倒:"郡王,周国公安好。"
崔弈与贺兰临望见她,有些惊讶,贺兰临皱眉问道:"可是窦家慕娘?你如何会在此处?"
窦大娘子却是隔着帷帽瞧着崔弈,口中道:"青娘要来瞧瞧京都马市,我怕她一人来此处不妥当,这才陪了来。"
那二人这才瞧到不远处戴着帷帽的沈安青,只见她瞧着这边,丝毫没有要近前来的意思。贺兰临戏谑地道:"青娘有胆量来这人多杂乱的马市,却不敢上前相认么。我与弈郎又不会吃人。"
沈安青只得近前来拜下道:"未知兰陵郡王和周国公在此,却不知为何事。"
贺兰临冷笑一声指着马棚里阴沉着脸望着他二人分明有些忌惮的一群人:"这几个可都是堂堂梁国公府的仆从,平日仗势欺人也就罢了,今日竟连我的马匹也敢来抢,果然是魏其潞教出来的好家奴!"
那边的梁国公府仆从互望一眼都有几分惊疑,先前听闻东胡巷里有胡商自大宛送了匹紫叱拨进京都,这才抱着强买了回去奉与梁国公讨赏的心思来的,不想会惹上这位不好说话的周国公。
其中一位上前拜了拜:"郡王,国公恕罪,小的几个只是听闻这胡商有匹紫叱拨,故奉命前来与他买,谁料这厮一味推脱,只是不肯卖,这才起了争执,实在不曾听说这马原来是国公所有,只是为何又会在这东胡巷中叫卖。"
这话软硬皆有,听得贺兰临眼色微黯,瞧着那几个仆从一会,却是笑了起来:"好大胆的仆从,既然你问,我也不怕叫你等知晓,这马原是兰陵郡王订下的,只是昨日他与我作赌却是输与我了,这马如今是周国公府的了。"
他扫了一眼犹有不甘的几人,缓缓道:"回去告诉魏其潞,教他收敛些,宫中诏谕未下,即便是赵府的不去参选,只怕也未必落在你们头上!"那几个仆从面色有些难看,只是都还犹豫不肯走开。
崔弈冷着脸抬眼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还不与我滚,莫非要我召魏其潞来领你们回去。"
那几位仆从却是知道,这位兰陵郡王是真正的天潢贵胄,轻易不好招惹,只得灰溜溜散了去。
贺兰临见他们走了干净,这才嬉皮笑脸向那贩马的胡商道:"老安好不晓事,一早叫你把那紫叱拨卖与我,我便骑走了,哪里来的这些麻烦。偏你就是要与弈郎。"
胡商老安苦着脸,躬身道:"多得郡王与国公与小的解围,不然这只怕不好收场。"
崔弈不理他二人说话,只是径直看了马棚里的数匹胡马,有几分打探的意味。
窦大娘子娇怯怯上前与他道:"郡王可是要买马匹?如何不去御马苑挑上几匹?这马市里的马只怕都是血统低劣,不入流的寻常马匹。"说着望着一旁甩着马尾的马匹不断皱眉,后退几步,很是娇弱难耐的模样。
崔弈理也不理会大娘子的话,只是仔细瞧着那匹紫金骢的牙口,似是颇为意动。
一旁的沈安青耐不住道:"郡王若是有心买良马,倒不如选那匹奔霞膘,它远胜这匹紫金骢。"
崔弈望了一眼她所说的马匹,只见精瘦的一匹马,毛色也不光亮,分明极为寻常,他狐疑地问沈安青道:"沈娘子何以如此说?"
沈安青上前指着奔霞膘的后腿处:"此马虽是较为精瘦,但后腿处肌肉虬结,双腿夹紧有力,后踢之力必然强劲,只是方才长途跋涉而来,只需稍加喂养便是良驹。而这紫金骢虽是膘肥体壮,却是肌肉松散,兼之牙口不齐,分明是偏食精料,却并不擅脚力。"
崔弈望向老安,只见老安连连点头,喜笑颜开道:"这位娘子竟然如此擅长相马之术,半分不曾说错。"
崔弈露了一丝笑意,向沈安青欠身道:"多谢沈娘子指点。"
沈安青侧身避让过,却是心中暗暗发愁,要如何才能摆脱这几人,好让她能顺利去先前的茶肆走一遭。
好容易替崔弈挑了几匹良马,沈安青笑着向窦大娘子道:"慕娘可还要随我瞧马?我方才瞧上的马还不曾与那胡商说价呢。"
窦大娘子一脸为难和不愿,瞧着这杂混着马臭味和汗味的坊市,不好说出要走的意思。
沈安青却似是明白她的心思,向着崔弈与贺兰临一拜道:"因奴还需留下再瞧瞧马匹,慕娘怕是不便多留,恳请二位送她先行回转府中,不知可否?"
窦大娘子面带希冀地望向崔弈,却听一旁贺兰临笑道:"即如此,我便让马车送慕娘回府去吧。"窦大娘子登时脸色一黯,却是只能拜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