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他还有点忐忑不安。他并不缺乏教授知识的经验,毕竟他也带过学徒,但校方给他的文件上清楚明白地写着他这个班上会有八名学生——上辈子他活了好几百年都没收过这么多学生,更别提同时面对了。这让他很是手足无措,甚至想不出第一堂课该怎么讲。
总能应付的吧?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自己过去带学生时的场景,试图总结出些许经验。学生的父亲将那孩子交给他时,说让他传授亡灵巫术,不过他本人只是个半调子的亡灵法师,在这方面很难说是擅长。不过那孩子挺勤奋的,非常有上进心,尽管他这个当老师的不靠谱,后来对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教皇。
也算是某种另类的成功吧?
为了让自己比较能够进入状态,他特意去裁缝铺订做了一身长袍,像他以前教书时穿的那样。白城流行的服饰大多是窄袖口的上衣和长裤,很适合骑马的时候穿着,但对他而言未免太拘束了。因此尽管他对裁缝铺特别提出了做得宽松一些的要求,出来的结果还是很难让他满意——纯白的绸缎带着银线绣出的繁复的暗花,剪裁出看上去像是长袍的制式,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非常贴身,穿上去后纤毫毕现地勾勒出了身体的轮廓。领口是竖起来的,包裹住了他的脖颈,袖子的上半截是窄的,因为缝的太紧导致他很难抬起肘部,而下半截则是开得非常夸张的喇叭状,宽阔的袖口有一条镂空的符文图案,这是按照他的要求加上的。上衣是用暗扣合拢的,紧致的腰身似乎用不着腰带系住也不会散开,但裁缝还是多此一举地增加了一条沉重的钢制腰带——由大小不一的扁圆钢环连缀而成,看上去简洁而又美观,富有强烈的现代色彩,与样式稍显古朴的长袍搭配在一起,有种别样的美感。长袍的下摆略微散开,使得整体看上去似乎在末端轻盈,而在中间约束,呈现出对位式的美学效果。
因为他对成品不太接受,裁缝没收他的钱,只是希望他能穿着去上课。
另一个让他略感头疼的地方在于他的长发。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堆累赘怎么办,但又不敢剪掉,因为还要用它来遮挡脖子上的纹身,最后他只好用发带松垮垮地将其系成一束,他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感觉糟透了。
“哥哥~早餐准备好了~”他的妹妹在外面拍门。
他们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基本上由炼金作坊包办,准确说来是老皮卡的大弟子杰罗姆。那是个有些腼腆的男孩,一见到他妹妹就红了脸,都不知道该将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了,但在生活方面却是相当干练,在节约开支方面很有一手,而菜烧的也不错,至少他没听妹妹抱怨,平时打扫卫生和洗衣服的事情都是这孩子包办。据说长期在公共水池打水的大妈们全认识这个炼金学徒,可见老皮卡使唤这孩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来了。”他拉开门,却见妹妹一脸悲愤地捂着鼻子跑开,疑惑地检查了下门,的确是朝内开的啊?
“一大清早起来就看见哥哥在玩禁欲系play,实在太过分了~~~”
由于法师的地位较高,学院区位于市中心附近,而他们的炼金作坊则是没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又有点闲钱的人才会光顾的地方,因此从炼金作坊出发,到学院要走很远的一段路。他坚决不肯像昨天那样受苦受难地去学校,因此学徒只好帮他租了辆马车,按点接送。
鉴于他认路的本领异常糟糕,而白城所有的公共建筑看上去都异常的相似,方方正正的主体,雪白的大理石柱,廊道曲折,投下一模一样的影子,顶多是山花和拱顶有所区别,因此他找校方要了份非常详尽的地图,严格按照箭头的指示前进,才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再反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走错路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教室。
诺大的教室里堆满了人,反而显得这个足足可以容纳两百人的梯形房间显得局促逼仄。
他退了出去,重新开始检查线路。
这确实是他的目的地。无论多少次检查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结论后,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请问这是算术课的教室么?”他朝第一排一个穿得非常穷酸的学生问道。
对方狠狠地点了点头。
后排一个男生怯怯地举起手,“请问您是这堂课的老师么?”
他也只好点头。
这引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震动。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开始稀里哗啦地收拾东西,起身离开,好像他们全部都走错了教室。因为座位不够,有些学生还从隔壁搬来了椅子,因此走出教室的时候背后还吱嘎吱嘎地拖着把椅子,弄得课堂好像拆迁工程一样。等那群人走掉后,教室里只剩下了十来个人,其中八个穿得很好但在服装品味上略显俗气的学生坐在一起,看上去无精打采,他猜测这八个人才是他真正的学生,因为其他人都戴着相同制式的项链,而他们虽然也努力在脖子上挂满了东西,但都只是普通的珠宝。
前排那个他之前问话的穷学生也留了下来。这孩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目光却异常有神,脖子上由金属环和宝石组成的项链也是所有人中最沉重的一条。坐在稍后面一点的男生有着醒目耀眼的金发,衣着考究,手上还戴着戒指,虽然被袖口的蕾丝边半掩着,他依然能辨认出那是枚玺戒——这意味着这个男生是个有封地的领主。此人慵懒地撑着脑袋,好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