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他当即亲自带人前往玉山坳谷探查,那里的一草一木通通恢复了原状,所有的证据全部湮灭,根本找不到丝毫可以证明有一场剧烈的战斗曾经在那里发生过的痕迹,更不提寻到半分与宋大儒相关的讯息了。所以,单凭臣的一面之词,状告素来清雅fēng_liú的宋大儒,世人岂会相信,圣人您又岂能相信呢?”肖肃的语气十分平淡,说着满腔怨气的话,偏偏却听不出半分怨怪,有着的,也不过是淡淡的无奈而已。

而他的一言一语中,只提宋崇和他的身份,却并不牵扯冀王,却叫兴庆帝内心的愧疚更甚。

近年来随着朝堂上的风起云涌,原本以为自己几个儿子一直兄友弟恭的他,已然清楚明白的看到了那些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激烈斗争。看着被他教养成温润纯善,友爱兄弟姐妹的良善太子,因为兄弟背地里一次次的暗算,慢慢变得心狠手辣,也渐渐抛弃了他性子里的优柔。欣慰之余,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心酸的。

当年经历过艰难的夺嫡之争,亲手将自己的兄弟送进黄泉,这么些年来,坐在这个九五之尊的高位上,他的心中,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快乐。手饮亲人之血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每晚的梦中,他好像都能够看到父皇指责的目光,然后惊醒,再不能眠。

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历经一次自己遭受的磨难,他将他们养在一起,着力培养他们的兄弟之情,他教育幼子们尊敬太子,也教育太子友爱弟兄。

可惜事与愿违,皇子们的想法与他的初衷,终究还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了。

皇权的诱惑太大,皇子们的欲-望太强烈,臣下官员也妄图以从龙之功获利,怂恿着皇子夺嫡。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在发生着。

这样的认知,一下推翻了他十数年的精心谋算,他的心情十分低落。

嘴角噙着淡淡讽刺的微笑,兴庆帝指着散落一地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道:“宋崇不知所踪,传扬流言的是宋府和杨府府中下人,几位皇子的母家外家,包括敏国公宋家,以及奉安侯顾家在内,都没少推波助澜。这么一个流言,牵扯了朝堂后宫内外十数家人,偏偏罪魁祸首竟是受害者。你将这样的调查拿来给朕看,就不担心朕怀疑你的意图吗?”

敏国公宋家乃是皇后宋氏的娘家,奉安候顾家,则是太子妃顾氏的娘家。

这场给皇帝戴绿帽的流言,经过彻底清查之后,涉案之人,囊括了所有皇子的母家和岳家。最初宋家抛出来的流言不过是隐隐绰绰的传扬冀王与宋崇二人面目相似,然后布置好一切证据,叫人以为这个几乎可以一戳就破的污蔑是从安乐侯府传出来的。肖肃身为骁骑营都指挥使,肩负监察百官之职,若是其身不正,定然无法继续在骁骑营中立足。这样的陷害虽然拙劣,可若是此罪名真的安在了他头上,他是绝对没有翻身之地的。毕竟流言虽然说得是宋崇与冀王,源头上,却是在侮辱兴庆帝的帝王之尊。

可是后来传言一出,无数原本不和的人竟然也联手推波助澜,到最后竟然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连兴庆帝亲自出手,也再控制不住了。偏偏最初矛头所向的安乐侯府,却因两位主子肖肃一直赖在白家未出,颜弥娅也几乎以白家为家的缘故,所有的布置全然失去效用,最终查明与此事毫无干连,完全的置身事外,让宋杨两家的算计,彻底的破产。

可就算如此,这样的调查结果送至御前,但凡兴庆帝对肖肃有一丁点儿的怀疑,恐怕所有的罪名,就全部要落到他头上去了。偏偏他却并未有丝毫的隐瞒,从一开始到最后,所获得的信息全部如实上禀。不得不说,他这样贸然的将一切摊开来的做法,还真的很是冒险。偏偏他这样顽固不化的死忠之心,却是叫备受儿子打击的兴庆帝心中多少好受了些,就连原本冰冷的目光中,也慢慢的带上了些许温暖之色。

肖肃叩首在地,恭敬的道:“蒙圣人不弃,臣以弱冠稚龄忝为都指挥使,掌管骁骑营。奉命所调查之事,即便与臣本身相关,也定然要将来龙去脉一一禀明,由圣人亲自决断。”

兴庆帝欣慰的点点头,叫起了他,感性的说道:“朕是你的亲舅舅,以后有什么事,不必隐瞒,大可直接告诉朕。你放心,不管劫杀你的主使者是谁,朕早晚都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多谢圣人,臣遵旨。”肖肃有些动容,言语间却依然固守着君臣之分。

兴庆帝长长的叹了口气,多少年了,他一直以如此态度面对他,真的是拿他没有办法。早已经习惯了,此时也不再纠结,兴庆帝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宋崇此人为人十分谨慎,又心细如发,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绝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此时尚有蹊跷之处,你再详细查明,把他找出来,朕倒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些什么!”

“是!”肖肃领命离去。

兴庆帝独坐御书房中,望着窗外夕阳落下时映射出的一片光影,面上一片阴霾肃杀之色。


状态提示:第078章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