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肃下江南,离开的时候七夕才刚过没几日,如今一转眼就是四五个月,眼见着都快要过年了,这才回来。
白济远放下帘子,下了马车,静候在门前。
那一骑快马风尘仆仆的赶至,马上的人一勒缰绳,马儿撅蹄长嘶,停了下来,前蹄不停在地上刨着,长长的嘴里呼呼的喷着腾腾热气,显见奔跑了不短的路程。
“太傅大人!”肖肃翻身下马,看见白济远等在门口,脸上的神色一时之间莫名的有些纠结,却还是恭敬的抱拳,打了招呼,不过称呼却并非如同与白澈相交时的亲近。
“肖统领回京了!”白济远严肃的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些审视。也完全不似私底下言及时那般亲近的称之为子传,只淡淡的喊着官职,寒暄道,“据闻肖统领在江南期间屡次遇刺,还曾身受重伤,不知如今可否大好?”
这二人对对方的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淡漠而疏离。
“劳太傅大人挂心,子传已是大好。”肖肃脸上的僵硬略微柔软了些,语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放软了。
白济远纵算只肯给他一个柔和的微笑,一句客气的关心,在他的眼中,也是弥足珍贵的。
白济远见状,心中暗自喟叹。
当初,这孩子征战回京,是那般的亲近他,那浓浓的孺慕之情比之女儿白清一贯的依赖,也不逞多让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那个时候的肖肃,简直是将他当成了亲父一般孝敬。
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当年帮着圣人保他,将他送至白云山庄学武,已是得罪了“军神”府肖家。他回京获封侯爵之后,完全不当自己是肖家人,只一味的亲近白家,到底与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
碍于京城中屡禁不止的传言,他屡屡劝告,可惜这孩子性子倔强,根本听不进去,丝毫不肯妥协。
最后他不得不每次相见都冷着脸,说着言不由衷的狠话,彻底的拒绝他的亲近。
却没想到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死撑着、抵着,坚决不肯回肖家。那个时候他才知晓,原来早在他当年送他出京的时候,肖家已然将他从族谱中除名了。
如今要他回去,不过是因为他身负赫赫军功,而肖氏族中却早在其父兵败之后,已然后继无人了。
在白济远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是他入主肖家,掌控“军神”府,顺带清洗掉不孝名声的好时机,须得紧紧抓住才是。可肖肃却对此呲之以鼻,便是其父言明以族长之职相让,只要他回肖家,他也拒不肯受。
后来,居然还跟圣人吐露出了想要娶女儿白清为妻的话来。
想不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太明白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作为父亲,白济远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疼爱的女儿,嫁去肖家那种复杂的地方。她太过单纯不知事,夹在“军神”府和长公主府中间,便是有他们父子撑腰,也迟早会被那些人算计的连渣儿都不剩一点!
相对而言,袁茂林那种出身低微,背景单薄,容易掌控的人,才更适合他的女儿。至少他能够确保,那人不敢欺辱他的女儿。
只是他考虑的好,却没料到还没等他选好人,就被别人把女儿给算计走了。更没有想到,他故意的放任自流,到头来会害了女儿。看见她如今小心翼翼活着的样子,他倒是宁愿当初直接将她许了肖肃,至少这孩子是知道感恩的人。
就算再不喜她的性子,看在他曾经救过他,看在舅兄是他师傅的份上,也会好好的待她。
可惜,她性子鲁直,但凡有一丝别的选择,他始终还是不会让她陷入肖家和长公主之争中去的。
对于这个一心亲近白家的孩子,他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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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说是造化弄人,其实弄人的,何尝不是人心。
在白济远心中,从来都不认为肖肃这样精明果敢的人,会喜欢上他傻乎乎的女儿。他压根儿从来没有想过,肖肃想要娶白清,不为别的,只不过是因为一个“爱”字而已。
其实除了肖肃自己,便是寻常总喜欢拿白清打趣他的太子殿下,也从不认为他是真心喜欢她的。
恐怕也只有白澈和圣人,稍微有一些相信而已。
所以说,肖肃的情路,着实坎坷啊!
闲话暂且不提,只说白济远看见他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来的感动,语气也跟着稍微放柔了些,却还是依然淡漠的道:“如此便好。肖同龄是否已进宫面见过圣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前去东宫,是否要同行?”
“已是面过圣了。”肖肃看出他的意思,反正早就已经坦然接受,并不纠缠,只明确的回答,又说明了前来白家的目的,“不知师兄是否在家,子传有事相告。”
“悠然近日衙内事忙,此时并不在家。你有何事,若是无妨,不若说与我听?”猜到他可能的来意,本来想离开的白济远,又再一次的停驻了脚步。
“这……”肖肃有些犹豫。
眼见着与太子约见的时辰将至,自家老爷却还在这里与肖大人寒暄,一旁伺候的随从,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提醒道:“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太子爷还在东宫等着您呢!”
“白大人有事的话,请先去忙。”肖肃连忙退后两步,让出了通道,道,“圣人给了我五日休沐,我亦无甚要事,便先行家去,待师兄回府,遣人去唤我一声便是。”
白济远抬头,望了望越渐阴沉,好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