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没几天了,因为一个过年的家宴,一个太庙的祭祀,都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宫中从冯嫣儿开始全都忙得脚不沾地。连阿南这个会躲清闲的,这一回也躲不过,她得抄名单计人数。家宴,太妃老太妃们无论品级都可参加,我的宫嫔则三品以上可以陪在末席。去太庙的则一律要求五品以上。阿南对此有些头疼,李婉宁我明着说了不请,可林美人这样三品待遇,享有单独宫室,却实际只有五品的,她就不知该请还是不请。
这事我不帮她出主意,一切全由她自己决断。
我估计林美人就算请了也不必能来。太医们已经一再说林美人可能早产,只在这几日就很可能要把孩子生下来了。而算算日子,才只有八个多月。
这一天,我在朝堂上与一班朝臣商量了出兵伐西戎的事,按我的意思,大肇多年不曾向外用兵,养兵千日终有疲态,西戎小国,年年一入冬便犯我西北,正可用他们一试刀锋。可没想到,朝中上下竟是一致反对。冯骥自不用说,他这人,在我记忆里,一向是对内强横,对外妥协,他还怕我派他出征呢。没想到一贯与冯骥唱反调的李济这一回也是反对。
“国库亏空,哪有钱用兵。”他振振有词。
他这样一说,蒋捷立刻上来算账给我听,这几年北方几处遭灾,南方又是半税。算为算去果然没钱。其实我对外用兵,还有别的考虑,若长期这样养兵不用,很难有新人上来,我想从冯骥手上夺回全部兵权,就是难上加难。
“不然皇上向南方加税吧,”冯骥说,“只要军费足够,老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我的头大了,才刚刚让谢子楠为我厘清的南方税收,一天都没执行就要推翻吗?这样的话,我这皇帝还怎么当得下去。
冯骥半低着头,看似恭谨,可他偷偷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奇怪。自从那那内侄季康在秋后被我在金陵问斩后,冯骥一直都是显得格外谨慎有加,可今天,他看我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张狂。“皇上还记得何其一吗?”他突然问我。
“哦,当然记得,”我说,“大理寺审出他亏空兵部粮饱饷,加之他派人在朕南巡路上暗害朕,朕已将他打入死牢。”这案子最近才刚审结,还没有最后定案。
“今晨臣闻何其一死在牢里了。”冯骥说。
我一愣。
“皇上要用兵,还得考虑兵部眼下的景况。”冯骥说。
兵部此时群龙无首,而且可能还有何其一或冯骥人的没有肃清。我本想慢慢来的。
“臣向皇上推荐一人。”冯骥说,他的目光阴沉,似在算计着什么。
我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那个李逸。
若冯骥真是敢荐李逸,那对我来说岂不是一个机会?
“冯爱卿要荐何人?”我故作轻松的问他。
“皇上应该想到的,”冯骥的脸上竟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老臣想荐的,正是眼下皇上青眼有加的,南乡公主的陪臣,邓芸邓将军。”
“哦!”我一时倒有点意外。
我退朝之后去母后那里。与往日一样,顺道弯去林美人那里看她一眼。自从我知道她怀孕,隔三差五的,常去这样看望一眼。看望是真的只是看望,我从来不在她那里落座,每次进去只是说几句话,问她缺点什么,说完就立刻出来。
我从来没能因为林美人怀孕而与她亲近起来。她一直十分怕我,见了我便畏缩,几个月过去了,也丝毫没有改变。
这一次我到紫榴宫门口时,紫榴宫大门紧闭。
“这是干什么?”我示意手下上去拍门,“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我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深想。
大门拍过之后,还是没开,只有一个声音在里面问,“外面是哪个宫的主子?我家主子说了,要养胎,没那力气见人。请回复你家主子,就说紫榴宫这边先谢谢了。但一概不见外客,别来了。”说话竟是一点也不客气。
我愕然,看如意想上前再拍一遍门,我打个眼色阻止了。
“算了,到时问问钱昭仪怎么回事吧?”
我示意步撵转去母后坤宁宫的方向。不见就不见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紧话。说实在的,我虽然十分想要一个儿子,可对林美人肚里这个孩子,渐渐有些意不平似的。隐隐的,在我心底,我总觉得这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不再单纯是一个孩子了,他身上好像被赋予了过多的东西。
从一开始冯嫣儿和钱宝宝对这孩子的争夺,我就知道林美人的孩子已经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孩子了。
我到了母后的坤宁宫才知道,我又把事情看得简单了。
坤宁宫里,冯嫣儿、阿南,钱宝宝等一干有脸的嫔妃都在。还有华太医和另几个太医院的大夫。只有母后一人坐在大扶手椅上。其它人都是恭敬站着。而钱宝宝一人是跪在地上。
“不过是一点小事,交给你,你都能办成这样。”母后有些轻蔑地对钱宝宝说,怀里抱着一只白毛的狮毛,“到我这里告状有什么用?孩子还在林美人肚子里呢,我又不能现在就剖出来给你。”
我看到冯嫣儿毫不掩饰的笑了一下。
我咳了一声,踏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人都看我。
“这又是怎么了?”我瞟一眼钱宝宝,在母后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刚从林美人那里过来,看到紫榴宫大白天的大门紧闭。这又是在闹什么?”
“原来又一个吃了闭门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