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愕然的抬眼看我,迟疑了一下才接了过去。她此时脸上红晕本没褪尽,小心地看我时,更像是娇羞的花朵般好看。
我依然若无其事,继续吃我的早餐大道无情录。
一直在一旁偷偷观察的谢子楠,此时抽出他那柄黑鸭翎的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了起来。
我们才一吃完早餐,谢子楠就先谈公务,请了我们去了府衙的大堂。说是叙话,可不等我坐好,便向我提了问题,“皇上是想先见反叛案的人犯,还是想先见见前金陵刺使季康?”
我没想到他这么急。要知道我一路奔波,到现在,几乎是连着两夜没好好睡过。一般的官吏难道不是应该先来嘘寒问暖才对?
阿南说这谢子楠号称“强项”,原来竟是体现在此处。他根本不认我这皇帝。在他心里,我这皇帝只是我的职业,所以我先得干好我这份活。我现在有些明白这些南人的行事方式了。
可我偏不着急,等如意上来为我上了茶,我又慢条斯理的喝过一口,这才开口问:“季大人怎么还在金陵?”我索性拉了脸,“他已卸任,不该即时回京述职吗?”
“季大人被我下在郡中大牢里了。”谢子楠没被我吓着,他大大方方的说着,泰然的摇了两摇他手中的扇子,全不顾我震惊的脸色。此时天气已经入秋,我看他那扇子只是他的道具而已。
我却被他的话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呐呐半晌,才回过神来,“季康他犯了什么罪?”
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若只是考绩不合格,后一任官员没有把前任丢进大牢的道理。他只能向我上书,把前任的亏空报告给我,这就是大肇的磨勘制度,是大肇的规矩,谁都像他谢子楠这样扣押前任,那还得了!
“他逼死了人命。”谢子楠说。“为了一件茜纱缂丝珍珠衫,季大人把织工一家逼上了绝路。户主王四麻投缳自尽,他的弟弟王六绫被季大人活活打死。两条人命,臣不得不扣押季大人。专等皇上前来定夺。”谢子楠向我一拱手。
此时的我,除了震惊,再无它想。
我注意到,谢子楠身后的邓芸,因为此时轮不到他说话。急得抓耳挠腮,此时他把焦急的把目光投向了我的阿南。
阿南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她一眼,“楚修容有什么话就说吧。”
阿南先小心的向我刷了刷她的睫毛,然后才问谢子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末的事,就在我到任前不久。”谢子楠答,“所以,我一到任,就被苦主一家拦在了街上。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披麻带孝,痛哭流涕。我看他们十分可怜,心中很是不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惨事发生。百姓们可都张大眼睛看着呢,他们一看朝廷,二看我谢子楠,所以,此案臣不得不问。”
到了这个时候,谢子楠可不像刚才那么风雅含糊了,终于显他的脾气来。
阿南又在看我了,我知道她的意思。可这事我能说什么?我知道他们两边此时斗得厉害。对此,我是不会早早表态的。我固然得收拾了冯家,但我也不能轻易长了南人的气焰。此时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我首先得沉住气才行。不过阿南的眼睛真美,要是能经常这样看着我就好了。
也许看我半天没有反应,阿南不得不叫了一声:“皇上。”
“啊?楚修容要说什么?”
“冯淑妃七夕之夜穿的就是茜纱缂丝珍珠衫。”阿南的大眼睛扑闪了又扑闪。很不放心的提醒我。
她说话倒是不绕弯子。可这样是在指控比她品级高的嫔妃,这若是放在后宫……我想到了刚被我收拾了的何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