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喜欢冯嫣儿。虽然我早知道宫廷之中阴暗之处极多。但冯嫣儿下手之狠毒仍每每出乎我的预料。我一直在冷眼旁观,发现元君曜身边但凡有可能碍到冯嫣儿事的女子,多半都没有好下场。有时哪怕是元君曜的一个驻足,也可能为某个女子引来杀身之祸。
比如某一次,一位小吏家的女儿簪了一枝新开的桃花。桃花易逝,簪在头上时间不长,那女子大约没有注意,不久那桃花便落茵纷纷,她边走边洒了一地的花瓣。元君曜大概觉得好玩,便冲那女子笑了一下。这一笑就不得了,半个月后,冯嫣儿就寻了个错处将那女子打了个半死拉出宫去。不久那女子就死在家中了。
我猜,这些事是元君曜至今不知道的。
从这一方面来说,我倒是幸运的。元君曜不喜欢我,倒让冯嫣儿在很长时间里蔑视了我,也放过了我。
但是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女人的注目。因为元君曜突然又喜欢上我了。
我还在小心的试探着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爱情,冯嫣儿已经很敏锐的盯上了我。我因为她受了好几回罚。
冯嫣儿心机极深,从来都不与我正面冲突,直到最后与我当面对质那块假玉牌的事。
冯嫣儿这个人,常常连我都觉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尤其当我从她身边走过,闻到她身上那甜腻的气味时。
背着元君曜时,有一次她曾经对着我说:“你信不信和我对着干的下场是死无葬身之地?”她这样说时,向我咧了一下她的腥红嘴唇,露出她那闪亮的牙齿。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睡在元君曜初始宫那事发生后不久,她终于决心向我挑战的时候。嫉恨和不甘明明白白的写在她的脸上。她目光阴沉,好像是看到了猎物。
可是她不知道,我从来不怕她。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不甘心将元君曜让给她。
也许我做女人的手段没有她来的精致,但从另一方面说,她做人的立场也比不上我来得坚定。至少有一点,我认定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是只能依靠和利用男人。在我的眼睛里,能有男人与我并肩固然好,但若我能与男人比肩就更妙了。
我相信自己,永远对自己怀有信心。与我相配的男人也一定会明白这一点。只要他懂我,我就不怨也不悔。更重要的是,就算没有男人,我也还是独立的我,不会因此而变色。我能在艰难中活着,她冯嫣儿能吗?
失去了元君曜的宠爱,她冯嫣儿还能在宫中跋扈吗?甚至,她连自保都成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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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这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只关着朝廷要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到为里来的。如今冯骥一案的人犯全都关在这里,这大肇天牢难得热闹的时候。
天牢中十分阴暗,环境并不好。元君曜牵着我的手,嘴里碎碎的念叨着要我小心,这里路不平了,那里门槛高了,他都要亲自提醒。
他本不要我来看审案,但他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说是要再见冯嫣儿和李逸一回。这让我一下子来了兴致。
“旧情难忘?”我夺了他手中的酒杯质问他。
他本来正在我这里批奏折,批到半夜,我便给他张罗了宵夜。
他瞠目看我,“什么旧情!不过是实在气不过罢了。”
“气不过什么?气不过冯嫣儿竟不爱你?”我不放过他。将手背在身后,他不说实话,休想再喝我专为他酿的竹叶青。
没想到元君曜竟是歪了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他说,也不怕我生气,“我奇怪我怎么会喜欢过她呢?那样的一个女人,凭什么骗了我的感情。”他沮丧的以手托了腮,像个伤春的婆娘们似的哀叹着。
我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又将酒杯塞还给他,“少在我面前装蒜。”
他抓回酒杯后立刻眉开眼笑,“我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了。”他说,“以前的我,总以为自己不如阿南,所以只敢爱冯嫣儿那种假意以弱示人的‘小女人’。现在我知道了,阿南其实才是个小女人,会为我生孩子的小女人。”
他亲昵的靠向我,顺势搂住了我的腰,不敢用力,先小心的向我的腹部看了一眼,才凑上来吻了吻我。
“皇上就直说我不女人好了!”我假装生气,狠狠推了他一下。
而他只是嘻笑着,将脸埋在我的发间,细细的嗅着我。
冯嫣儿竟是与李逸一起跪在我们的脚下。只不过两个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了老远的距离。
我留心看他们两人,竟是互相之间看都不看一眼。就当对方不存在似的。早在冯嫣儿出卖李逸这时,我就知道冯嫣儿有感情没有多深。但现在看那李逸,好像也只是寻常路人般看冯嫣儿。
这可真有意思,冯嫣儿在宫中担惊受怕时,宫外那些人好像都是与她很亲密的。他们捏着她的把柄,又给她以希望,就这样将她推到了最前沿。而这女人,若不是太狠毒了些,倒还值得人同情了。
元君曜不急,他先把我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顿好,又让宫人拿了小毯盖了我的腿。这才自己去上座坐下。坐下之后,别的事不干,看看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先笑了。
“我本懒得再理你们冯家的案子,直接拖出去杀了能省我不少事呢。”他说,“后来又想,也许该再给冯骥一个机会。”他有些故弄玄虚,有意停了片刻,“但最后还是决定再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
他的话对下面跪着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