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王熙凤转身又去了东屋,只是在路上,忽的想起一事,又唤了紫鹃来身旁,让其去私库里取了几样伤药,往荣庆堂而去。
这几天,王熙凤和贾琏皆很是忙碌,荣庆堂里倒是太平得很。宝玉已数日不曾去前院书房里进学了,连带他的先生这几日也舒坦了许多。其实,宝玉进学一事,真说不准他和贾雨村到底哪个更值得同情一些,如今宝玉忙着养伤调理身子骨,倒是皆大欢喜。当然,贾政和王夫人却仍有不满。贾政不满的是,宝玉不像贾珠那般勤奋好学,又埋怨王夫人不会教养儿子;王夫人既恨刚晋升的小周姨娘,又恨贾政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也是个好|色胚子。好在这俩都是酷爱颜面之人,纵然心底里恨得要死,在面对外人时,仍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
王熙凤带着伤药往荣庆堂而去时,恰好见宝钗也托着一丸伤药去探望宝玉,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贾母奇道:“凤丫头你这又在作甚么幺?”
“无事无事,我只是忽的想到了巧姐闹的笑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宝妹妹既来了,就先去看看宝玉罢,想来宝玉也更喜欢你们这般冰肌玉骨的姑娘家。像我这等黄脸婆子,还是少去凑热闹为好。”王熙凤故作叹息状,惹得贾母又是一阵笑,只吩咐宝钗进内室探望,却留下王熙凤在外头说说话。
初时只随口闲聊了几句,一时又提到史家来接湘云之事,倒是惹得贾母连连叹息:“唉,都怨政儿。宝玉好好的,他怎就下的了这个手。偏还连累云儿早早的离去,这混账东西!”
湘云是昨个儿离开的,对外自是说贾母忙于宝玉之事,又说史家也惦记着在贾府小住的湘云。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至少王熙凤敢肯定,这里头定有王夫人的手笔。
这还真不是冤枉了王夫人。也就是宝玉挨打的那一日,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偏还被贾母夹枪带棒的训斥了一番,待回到荣禧堂时,就有些不好了。偏顾忌到贾母犹在盛怒之中,王夫人甚至没敢请大夫来细看。若非王熙凤跑了一趟,又是唤大夫又是让去大厨房拿膳食的,指不定真能将王夫人气出个毛病来。不过,即便那日王夫人是熬了过去,可后来贾母又赐下了霜降,且全然不顾及她的颜面,硬是提拔成了小周姨娘,王夫人的日子可真的是不好过了。
话是这般说的,可王夫人终究不是个善茬,在生了好几日闷气之后,她愣是咬牙挺了过来。随后就往史家去了一封信,同史侯爷夫人委婉的提了荣国府的事儿,第二日,史家就来接人了。
单单弄走了湘云自是不够的,王夫人想起先前王熙凤的那番话,深觉极有道理。当下,让陪房周瑞家的带着好些个丫鬟婆子,并一应佛经典籍文房四宝,去了一趟忆慈院。王夫人的意思很明确,黛玉既然想要安安静静的守孝,那她就给予绝对的支持,一应东西皆是全乎的,不够的只要略提一句,保准立刻送到。就连每日的膳食,也有专人送到黛玉院子里,又因着黛玉想吃素斋,特地吩咐大厨房另备了个炉灶,独供黛玉使用。就连黛玉日常要用到人参养荣丸,也是一送就是整月的量。如此一来,黛玉相当于是被软禁在忆慈院了,好在黛玉本就喜静,且守重孝之时,本就应当足不出户,因而倒也没有旁的不适。
做完了这些,王夫人又让宝钗时不时的去探望一下宝玉,口口声声的说自家表姐弟理当亲近一番,私底下想着甚么……也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王熙凤说了几句舍不得湘云之类的话,又说回头待宝玉大好了,再去史家接湘云,哄得贾母眉开眼笑。听得贾母追问她方才想到甚么好笑的事儿,王熙凤才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道:“老祖宗,我家巧姐近日来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也就昨个儿,庄子上送了些新鲜瓜果,我让人切了个小小的甜瓜给巧姐,许是对了味儿,她一气就将一小盘甜瓜吃下了肚,却是刻意留了那么一小块。”说到这儿,王熙凤刻意止了话头,卖了个关子。
“这又是作甚?”贾母不疑有他,忙追问道。
“老祖宗您是怎么也猜不着。”王熙凤笑得眉眼弯弯,连声道,“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呢,心眼子却是不少。吃了一小盘甜瓜,却刻意留了那么一小块,待琏二爷晚间回来后,愣是抓着这最后一块甜瓜,让奶嬷嬷从东屋走到院子里绕了一圈,才往堂屋上来,硬是塞到了琏二爷嘴里,且还是一脸邀功的模样。她怎的不想想,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顶什么用?啧啧,只会耍心眼子的小破丫头!”
“哈哈哈,这孩子像你呗!”贾母这几日一直为宝玉的伤势着急上火,可是好些时候没笑得这般开怀了,尤其听王熙凤说的热闹,贾母忍不住道,“好你个凤丫头,巧姐都这般能耐了,也不知晓往我这儿带。这是生怕我抢了她不成?放心罢,我又要照顾宝玉,还要管你两位妹妹,早就精力不济了。赶紧让人抱来我瞧瞧,绝不会将她强留下来的。”
“瞧老祖宗这话说的,我倒是盼着老祖宗您帮我照看巧姐呢。可这事儿我却不会强求,没见兰儿都不曾留下吗?好好,老祖宗既是要瞧,我这就让人过去。”王熙凤一面笑着一面向紫鹃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