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告御状,这是贾赦生前一直想做,却始终没能成功的事儿。贾琏觉得,身为人子,他应当为父亲尽最后一份心力,至少也要将贾赦的遗愿给完成了!
事情闹大了。
按说,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了,像贾赦这种,身上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一等将军爵位,实在是不算甚么。可让他死得那般壮烈呢?先是在年前被迫分家,且还是身为袭爵的嫡长子带着他那一房人离开待着几十年的祖宅。这已是一个大新闻了,只是后来,因着林如海家产一事,盖过荣国府分家的闹剧。可如今,贾赦再度出事,据说还是因为让爵位引起的。
贾赦府上已然报官,贾琏又亲自前往宫外,以他身上那五品同知的虚衔,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当今的,可谁让他豁出去登闻鼓告御状了呢?等当今派人一询问,得了,居然是已故荣国府贾代善的嫡长孙,且还是宫中近日来极为受宠的贤德妃之堂兄,事情还能不闹大?
一时间,贾赦被其弟逼死的消息,在京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生前,贾赦没干啥好事儿,年轻那会儿或许在纨绔子弟的圈子里还算有点儿名气,毕竟他是国公府的嫡长公子,又娶了张家才名远播的嫡长女。可等张家败落了,贾代善也过世了,张氏也没了,慢慢的,贾赦这个名字也就不被人提及了。
谁曾想到,等死了之后,贾赦之名却在京城大街小巷里疯传,连高门大院,乃至皇宫之中,都处处有着他的存在。
……虽已不在人世,却处处有着他的传说。
“听说了吗?荣国府的大老爷被二老爷气死了!据说,那鲜血一下子喷出了二里地,府里漫天都是血丝,血腥味都传到几条街外了。”
“甚么气死的,你都不知道费伦的刀客。那是荣国府的二老爷为了家产活生生的把大老爷给打死了。听说死的可惨了,血肉模糊的,连个人形都没有了。唉,这还是有钱人家呢,还不是为了钱都打打杀杀的。”
“就是有钱人家才这么干呢,人家那府上,白花花的银子有好几十万两呢!”
“说甚么鬼话,知道荣国府是甚么人家吗?那是国公府c几十万两……你傻了罢?听说,他们家当初嫁女儿,陪嫁的银子都不止这个数!”
“天!天!”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贾赦这个名字原压根就不曾听说过。可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妨碍他们八卦。虽说各个消息来源都成谜,可因着所有人都是煞有其事的宣称自己得到的消息才是第一手的消息,因而这相信的人还真不算少。只不过,对于老百姓们来说,贾赦这事儿充其量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到底,富贵人家的生活离他们太远太远了。
可对于曾经见过甚至跟贾赦有过些许交情的人来说,却仿佛是一个惊雷。
贾赦年轻那会儿名声就不是很好,等他父亲没了,原配发妻也没了,更是只留下一个贪杯好|色的恶名。说实话,这种名声对于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来说,其实也不算特别恶劣。毕竟,贾赦贪杯他也不妨碍旁人,好|色也只是针对房中丫鬟,或者某些风月诚的女子。说白了,他一不烧杀抢掠,二不占着官位膈应人,甚至近两年来,他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就算是想拉仇恨,也无处去。
再一个,富贵人家总比普通老百姓更容易得到一些额外的消息。
譬如,荣国府分家一事,贾赦是极为反对。只因他孝顺贾母,这才不得不忍痛让出了荣国府,带着自己一房人悄然离开。
又譬如,其实让爵位一事,贾赦已经同意了,甭管是不是出自于真心,如今已知的是,确是在贾赦书房之中发现了原本让爵位的折子,只不过尚未递上去而已。
再譬如,让了祖宅、让了爵位却仍不能让贾政满意,贾政要的是荣国府的全部,包括贾赦那丁点儿安家银子。
而慢慢的,消息越来越多了,就连荣国府正堂被贾政一房所占,而袭爵的贾赦却被迫几十年来偏居一隅。还有便是当初明明属于大房的监生名额,却莫名的予了二房嫡长子。
随着外头的消息越传越烈,荣国府诸人自然也就按耐不住了。
荣庆堂内,贾母自打听说贾赦过世之后,就立刻晕厥过去,缠满病榻不起。诚然,外头那些关于贾母偏心贾政的说法,十有八|九都是真实的。可不得不否认的是,贾母也是在意贾赦的。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若非贾赦身为嫡长子,却丝毫不知上进,贾母也不会在万分无奈之下,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次子贾政身上。其实,哪个母亲不愿意儿女都好呢?可惜,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鸳鸯,外头如何了?政儿回来了吗?”
病榻之上,贾母一脸的病容,却仍坚持询问案件近况。随着贾赦之死,贾琏登闻鼓告御状,贾政不可避免的被当做第一凶犯关押在了刑部大牢里。
说实话,这案子一点儿也不难破,行凶动机是有的,目击证人也是有的,若仅仅只有贾赦府上的管家看到也就罢了,偏生薛家家主,王家、史家的继承人也都看到了,这事儿几乎算是铁板钉钉了。当然,想要翻案也不算难,一口咬死是家务事,再由贾琏出面将案子撤回,等再过上几年,风声也就慢慢的降了下来。毕竟在京城里,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了,弟弟气死长兄……也不算很奇葩罢?
“回老太太的话,老爷尚未归来。”许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