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真是作孽哟,那小丫鬟攀扯的人不是旁的,却是早两年赖嬷嬷送给我使唤的小丫鬟。我瞧着那孩子模样很是出挑,小嘴儿也利索,还有一手极佳的针线手艺,就留了心让人好生教养了一番,后来就予了宝玉。”
贾母又是懊悔又是叹息,只这话落在王熙凤耳中,却是一阵诧异。赖嬷嬷送来的,容貌出挑,小嘴儿利索,还得了一手极佳的针线手艺?这说的岂不就是晴雯那小丫头?
“老祖宗您说的这人,我倒是有些印象。不过那孩子素日里却有些轻浮了,可仔细瞧着,也未必不是个好的,只怕是因为模样太出挑了,惹了旁人的嫌。”
“我猜也是。可你太太那人……哼,晴雯是我予了宝玉的,这不正好让她抓了把柄?竟是打着先斩后奏的法子,硬是先将人哄过去,在荣禧堂里便挨了打,等我这头知晓后,甚么都来不及了。”贾母一提起这事儿,就是满肚子的怨气。诚然,对贾母而言,晴雯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可到底是从她手头上出去的,王夫人这般作为,说好听点儿,是关心则乱,毕竟事关她如今唯一的儿子宝玉。可若是说的难听点儿,那就是在贾母做规矩!当然,荣国府里绝不会有人敢这般说,可难保旁人不会这般想。
这一点,王熙凤自然也能想到。不过相对于此,她更为惊讶为何总是晴雯先倒霉?
低垂着头仔细盘算了一阵子,王熙凤怎么算怎么觉得不对劲儿。诚然,她是不大清楚袭人究竟是甚么时候爬了宝玉的床,可有一点儿能肯定的是,晴雯并不曾。要知道,前世晴雯直到死去,也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倒是袭人,惯会做样子,却只瞒得了上头瞒不了下头。王熙凤也是不爱理会这等子事儿,故而前世纵然听说了,也不曾说出口,左右爷们房里放着一两个□□添香之人,也是雅事儿。
“那晴雯看着虽轻浮了点儿,却应当不是会做那等无耻事儿的人。”王熙凤想了想,只得这般说。
贾母闻言却是点头恨恨的道:“哼,好与不好无非就是她一家之言,屎盆子都扣上了,我能如何是好?”顿了顿,又叹息一声,道,“好在人还留了口气,晴雯虽无父母,却有个姑舅哥哥,因而挪到了他那头。”
吴贵?
王熙凤脑海里闪出了个人名,不过比起吴贵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小角色,王熙凤倒是跟他媳妇儿更熟悉一些。
荣国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多姑娘儿!
甚至旁的女子嫁人之后是跟着夫君唤的,譬如赖大家的周瑞家的,可唯独只有吴贵,没娶妻前还有人记得他的名讳,待娶了多姑娘儿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之后,却只落了个多混虫的诨名,偏他还自得其乐。
这么一对兄嫂,晴雯能有好日子过?
“老祖宗,这甚么缘故都不说,直接拿人过来毒打一顿?那晴雯我原瞧着就是极为欢喜的,只是想着,已经从老祖宗跟前讨要了紫鹃来,加之晴雯又被予了宝玉,这才忍住了没要。如今想来,还不若当初予了我!”王熙凤这话却不单单只是说笑而已,虽说从主子这一层来看,晴雯的缺点太多太多了,可有一点,却是王熙凤所看重的,至少她心思单纯又忠心不二,还有着一手好绣工,单凭这点,当个体面得用的丫鬟也够了。
“你怎的不早说?”贾母瞥了王熙凤一眼,又叹了一口气,“罢了,晴雯的事儿也没甚,左右不过是个小丫鬟。倒是宝玉才是可怜的,你那太太也不知晓是不是气红了眼,打发了一个晴雯不说,还……”
王熙凤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贾母的未尽之言。
怎么说呢?晴雯纯属往日里太作了,弄得满屋子的人都瞧她不顺眼。可王熙凤却不认为王夫人只在晴雯身上出了气便可,加之先前紫鹃也同她说了,怕是王夫人请了那有经验的老嬷嬷,查验了宝玉房内丫鬟的身子。这一查,袭人还能瞒得住?
猜到了这一点,王熙凤这才漏了两分笑意,她原就不喜袭人,只是没的堂嫂插手小叔子房里的事儿,更没有已经嫁人生子的表姐管表弟房中之事。若说前世的她是不愿当那坏人,今生的她就是巴不得宝玉把自己作死。不过,若有可能,她还是挺想看袭人倒霉的。
不曾想,贾母接下来的话,却大为出乎她的意料。
“宝玉房里的媚人竟会如此!还是袭人那丫头好,虽也得了责骂,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就是王氏,也寻不出由头教训她。唉,也亏得她还在,要不然宝玉那头,我却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就是有心想要送个人过去,也怕王氏又从中作梗。说到底,媚人和晴雯都是从我这儿出去的。”
王熙凤怔怔的看着贾母,愣是半响不曾回过神来。
媚人?那个在前世只在短时间内得了宝玉青睐,却在大观园造好之前,便消失得无声无息的媚人?难道说,前世媚人之所以会消失,也是因为同宝吁熙凤仔细想了一遭,只是那会儿,先是忙于建造大观园,后又忙着省亲一事。王熙凤回想了半刻,依然不曾想起,当年媚人离开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只依稀记得,仿佛某一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