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颐殿中,太后听着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太监学着早先宏心殿里头的应答,听到最后皇上那“废物”之语,眼皮微跳了几跳,待那小太监说罢方抬眼对身边大宫女道:“一会儿告诉郑安,让那四个美人梳洗打扮妥当,今儿晚上全送到听雨阁外边儿,给我一个一个往里头送。”说罢,稍作沉吟,又冷声道,“穿着衣裳送一圈儿,若是他不要,扒光了再给我送一圈儿!”
那大宫女身子微抖,心知太后这是怒极方会下此命令,却丝毫不敢耽搁,忙起身退去。
朱太妃先是挥手令众人退下,方眼中带笑的往太后那处靠了过去,道:“姐姐,何必发这般大的火气,皇上可还小呢。”
太后双目微垂,定声道:“十五了,不小了。他父王十五岁时早已经开府自立,连仗都打胜三四场了。”
“先皇乃是平叛之君自是不同,皓儿只要做个守国之君便可,何必太为难他呢?”朱太妃脸带轻笑,柔声劝道。
“他想玩儿,不想打理朝政,哀家既然劝不过他,那便让他快些给我生个孙子出来,教导不了他,莫非哀家还教导不了孙子么?!”
听太后此言,朱太妃脸带讥讽,心中暗笑:若是能教导得好,公孙皓乃是太后她老人家亲生的,这些年间哪里便真个教导不好的?现下见这儿子离心,便想指望孙子,早先欲寻人来教导时,只略跟她提了提,她怎的又千不情万不愿的了?
口中只叹道:“只也别迫得他太紧了些,虽说姐姐是好意,到底还要皇上明白才是呢,到底是亲生母子,哪里就能养出仇来了呢?”
这话听到耳中,太后那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攥,神色间仍如常一般:“此事我自有定夺,不必多言。”
柳蔓月正在床上睡着,刚把心里头那些纷乱心思赶将出去,便听着外面有人过来,吩咐让预备着梳洗得当,晚上过去皇上那处伺候。
眉角轻挑,柳蔓月抬臂轻舒伸了个懒腰,转头向刚改了名儿的白香问道:“可是只我这处要过去?”
那白香微愣了愣,摇头老实道:“奴婢不知。”
一边的白萱听了,忙趁着柳蔓月梳洗的功夫溜了出去,这边柳蔓月刚刚净了面拿帕子擦净了手,那边白萱已又钻回来站在床边儿了。
“回主子话,适才问了一圈儿,今儿晚上……”那白萱等白雪白香拿着脸盆帕子出去后方低声说着。
柳蔓月挑眉瞧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神色有些古怪,便道了声:“说。”
“是……今儿晚上……说是让四位美人都去听雨阁外头守着呢……”若说只叫一个,这自然没什么说的。便是叫上两个,一个先送过去,一个晚些送过去,以前先帝时也是有过的。可现下让四个一总过去……这可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柳蔓月听着,那心下亦是纳闷,莫非那小皇帝还打算来个一夜四次郎试试不成?那小身板可经得住么?
既是大家都去,那自己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想着,脸上挂了一丝笑意,双眼微弯,对那白萱道:“你倒真是个机灵的。”
白萱本怕柳蔓月听了这事儿后心里不痛快,现下得她夸赞脸上方带出笑意来,福了福:“这是做奴才的本分。”
身边有个机灵的倒方便打听些个事情,只盼着她别机灵得过了头儿便好。拿了个荷包赏给了她,又宽慰了几句,这丫头便笑吟吟的退了出去,同另外两个一齐预备着沐浴的家什。
宽衣沐浴,将出来前从阁里头带着的保养膏子细细在身上柔着,再找了身儿淡粉色的薄纱罩在外头,里面儿只是件儿月白色的齐胸儒裙。斜斜梳了个髻子,脸上上了点子妆,待外头掌灯之后,方随着前来接引的太监出了院子。
果不其然,另外那三个女子亦等在一处。想是白日里头知道晚上皇上要召见,个个儿都拿出了真本事,生怕入不了皇上那眼,更不愿被旁人比下去。
柳蔓月跟在第三个,不前亦不后,这回出来后,玉簟秋、玉簟凉姐妹走在前边儿,那减兰反倒跟在了最后,一脸的清冷,显得似是对这恩宠侍寝半分兴致皆无似的,可那一袭通体的白衣,面上雕琢着的精致妆容,更是把她那股子清冷劲给尽显了出来。
柳蔓月知道,玉家姐妹是由乐长老调|教出来的,学的便是那声色侍人的法子,若是去做那名妓,必是能被文人墨客争相追捧的。减兰跟的乃是墨长老,习的是丹青诗词,走的乃是极雅致清冷的路子,这般清高女子最易让男子生出那征服欲。
自己则是因为着早些年间不听话,几次想从山上跑下来,直到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中下了毒,险些毒发身亡,才老实了下来。若不是因着颜色好些,恐怕早就被他们直接丢进山谷中去了,故此,琴棋书画虽都学了,却皆不大精通。
因着这回不知那个小皇帝到底会对何种品性的女子生出意思来,这才选了自己这四个各有所长的进来,且还能相互监视着些,不然,似自己这般不大听话的,还不知何时方会被放下山来呢。
天上月朗星稀,照得地上一片雪白,四个女子各怀心思,待穿过假山回廊方到了那听雨阁外头。天色暗沉,只知道园子中间有那么一座三层小楼,离得近了,反倒瞧不大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二层处正对着院子里的几扇窗户皆是打开的,里头透出淡黄色的烛光,窗上罩着绘着花草的薄纱帘子。带着四人来的一个太监忙走到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