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上那吃惊的模样,皇上自然知晓自己猜中了。怪道呢,难怪她同那些以往的仙阁中人都不相同,听说要死,面竟会苦涩寂寥一片。原来她是知晓的,知晓自己已被下了毒,更知晓那阁主非是什么“仙人”而是谋算江山的野心之人!
“你……皇上又是如何知晓的?”忍着心内诧异,柳蔓月开口问道。
皇上唇角微挑,斜着眼睛轻笑了声儿:“不如柳美人先说说自己是如何知晓的吧。”
柳蔓月微抿了抿唇,淡笑了下,转头向窗外瞧去,缓缓道来:“自我被买进那阁中上了山后,前后三回想打那阁里头偷跑出来。头两回皆在被发现之时装傻充愣的混过去了,可未曾想,最后一次跑时,便正到了那每半年吃一回驻颜丹的日子。
“我藏在山中,寻着那下山的路,哪知道跑到半路上毒便发了。那噬骨的痛,痛得人几欲死去,可又偏偏不能行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倒在地上,身上僵硬得连呼叫也叫不声来。”
说着,又自嘲般的笑了笑:“好在,毒发后没过多会子,调|教我的长老便找着我了,给我喂下那本以为是增加颜色的驻颜丹,才知道这行子竟是延缓毒发的药罢了。”抬手轻触在自己面颊之下,柳蔓月缓缓低下头去,“若非我这张脸还要得,当时雅长老便欲弃我而去。便是那会子留着我一命,也未曾似那些女子一般的精心调|教。这回下山,只因我年纪合适才叫我同那三女一齐进宫,不然,许是终老山上也不一定呢。”
听她说罢,皇上只瞧着她那眼中一片淡漠,似是已看破了,又似是心有不甘,轻点了点头,微微抬着下巴:“原本早些年间,朕便知道你们那阁中是用药物控制着你们这些钉子的,不过最早之时,那仙阁里头调|教出来的女子自己便是知道这些的。可后来因那阁被毁了一回,想是你们那阁主变得聪明了些,才想出那些法子,把阁里头再买回去调|教的幼子皆洗了脑子,只当地阁主是仙,只当那药是阁主赏赐。”
这些年间,不是未曾捉着过那仙阁中人,只是因着那阁主的手法变得高明了些,这些阁中出来的人都当那阁主是神仙,自己若是能为着阁主而死,死后必是能位列仙般的!且那药,说是缓解的,却要足足等到每半年一次的功夫,才能叫那些被抓着的人知晓真像。
却又偏偏的,那阁中给这些钉子下的毒药已改了配方,一旦毒发,便行动不得、话说不得,便是他们知晓了真像,亦吐露不出什么来了。
柳蔓月心中恍然,怪道听说早先阁中迁过一回址呢,想必是被这小皇帝的父亲毁过一次呢!只那次毁,应是个两败的结果,阁中虽损失了大半人手,可却同样要了那老皇帝的性命。
“你当日在阁中,为何要连番逃跑?”
忽听到小皇帝如此问,柳蔓月向他瞧去,眨了眨那对桃花眼,忽的嫣然一笑:“若我说,我天资聪颖,一早便瞧出了那阁中闹的是何鬼,皇上可信?”
似是被那笑晃了眼,皇上微微移开视线,只道:“不信。”
柳蔓月掩口轻笑起来:“只因着我平素便是个懒骨头,喜静不喜动,受不了日日皆要学那学问姿态,这才想着要逃出来呢。”
听着这番惫懒之言,皇上只是转过头来,拿眼轻轻扫了她一眼,亦未曾接口。
皇上不理会于她,柳蔓月也没自讨没趣儿的上赶着同他说话儿,只是双眼微弯,向那远山瞧去,可那脸上虽在笑着,却又挑着一丝暗淡。
那阁里头洗脑的法子,若非是她上辈子就瞧见过那些传销的忽悠人,又哪里不会着了道?再加着,虽说是死过来的,心里却对那“仙人下凡救世”之说甚为不屑主竟自幼儿身上重生,可当时她那心底只彻骨的寒,若是需得四十九名童男童女之性命方可换得天神转世,那这神,又哪里有可敬可拜之处?!
见她处再没动静,皇上稍稍侧目,那净白如瓷般的脸颊上挑着三分淡笑,三分淡莫,竟似是那看透世事之人一般,可她才多大?怎会有如此宛若历经沧桑般的眼睛?
“茶。”正出着神,忽听见皇帝的声音从身边响起,柳蔓月微挑细眉向他瞧去,却见皇帝正自垂着眸子瞧着面前那奏折。
转头向亭内瞧去,东边儿墙边一个小炉上头正温着水,边上有那茶具等物,只得起身过去,从边上取了些上好的贡茶滚滚的沏了一壶,又细细的斟了一杯,刚要拿着过去给皇帝送去,忽觉着自己倒也有些渴了,便又自倒了一盏。
将那茶放到皇上手边儿,柳蔓月自取了另一盏细细品着,这水与自己平素用的水大不相同,竟是甘甜无比,再加上那茶味清香,拿在口鼻子前头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轻抿着。微润了润嗓子,再一抬头,见皇上已经取了那茶喝了小半盏,不禁轻掩口笑起来:“皇上倒不怕妾身给那水里下东西?”
小皇帝微一挑眉,斜着眼睛不屑的瞧着她:“你来我宫中,不就是为着魅惑君主的?把我一下子毒死了你要如何交差?”
柳蔓月被这话呛得一梗,抬眼瞪了皇帝一眼,却见他一脸悠然的高抬着下巴,拿眼轻轻扫了自己一眼。见他如此,柳蔓月脸上瞬时钻出了个娇俏含羞的笑意,软笑着向小皇帝那里轻靠了过去:“皇上就不怕妾身给您下、春、药?”
那声儿里带着挑音儿,软软的、绵绵的,听得人心下一片烦乱。小皇帝忽的将头转到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