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秋的车停在这个路口已经二十分钟了,他的经纪人下车去旁边的药店给他买胃药,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摇下一点车窗,点燃一支烟,目光再次瞄向路口那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现在虽然已经是六点多了,但好在是夏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借着柔和的光线,霍子秋能看见那个女生脸上的泪水,折射着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眼里,只觉得……还是满别致的。
“怎么,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经纪人王东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驾驶室里,拿手在霍子秋的面前晃了几下。
“没什么。”霍子秋随手把烟碾灭,“走吧。”
王东磊眼神往那半截子烟蒂上飘了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戒烟都好几年了,怎么又抽上了,这对你的胃不好。”
“有点累了,抽一根提提神。”
累?霍子秋成名十年来,哪天不是东奔西跑的连轴转,从来没听他说过累字。王东磊想,也许这是心累了吧。
“映辉那边的消息,安宁的葬礼时间已经定了,下周三。我尽量把你的通告排开,留点时间去参加葬礼。”
霍子秋看着窗外,半晌才回答:“不用了,我不去。人活着的时候,我和她不熟。人死了,也不必往前凑,反正到了她面前,估计她也认不出我来。”
王东磊再次叹了口气,加足油门从路口驶了出来。
——
安宁怀里的小男孩已经睡着了,她按着之前小男孩说的地址找到了家,从他脖子上拿了钥匙打开门。
房子很旧,装修风格还是十多年前的,木地板踩上去就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安宁找到两间房中那间小点的,小心地把怀里的男孩放在了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开始活动僵硬地肩膀,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去。
这间已经很有些年头的房间被原来的主人装饰得很温馨,靠墙的桌子上堆着一堆杂物,像是匆匆忙忙从包里倒出来的。安宁一眼就发现了一张身份证,抽出来一看,上面的名字是孟安宁。
这真是巧了,竟然也是以“安宁”为名的。
那一寸的身份证证件照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白皙的少女梳了个高马尾,额头前没有一丝刘海,眼睛笑得弯弯的,露出几颗可爱的牙齿。
就像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
安宁在房间绕了几圈,竟然意外地发现了几本厚厚的日记本。她打开台灯,就坐在桌子边上看了起来。
原来,孟安宁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在一场交通意外中双双故去,只留下一间老房子,一点微薄的存款,还有年仅八岁的弟弟孟安平与她相依为命。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带着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生活,简直是举步维艰。更要命的是,孟安宁有先天性的心疾,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光是看病就需要花掉一大笔钱。家里的亲戚刚开始还会时不时地资助姐弟二人,日子久了,也不耐烦管这两个“讨债鬼”了。
孟安宁从小学习好,高中毕业,晋丘艺术学院愿意给她全额奖学金和大笔的补贴,她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志愿,接受了这所没什么名气的学校。
除此之外,孟安宁还抓紧各种时间去打工。即使是这样,姐弟两的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孟安宁今年二十三岁,刚从艺术学院毕业。她虽然长得好,但性格腼腆害羞,根本不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人。到现在只在几部电视剧里头跑过龙套,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弟弟孟安平学习不好,但却在音乐方面极有天分。学校的音乐老师几次找到她,想要让孟安宁把弟弟送去学钢琴。然而学钢琴的费用,又岂是孟安宁能负担得起的?
就在此时,孟安宁经人引荐,得到在一部大戏里扮演配角的机会。孟安宁被带到一个饭局上陪酒,美名曰先“打好关系”,但是副导演眼中的虎视眈眈孟安宁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最终饭还没吃完她就落荒而逃。
她觉得自己没用,又觉得对不起弟弟,每天都花二十块钱躲在网吧里面。生活的担子对这个身体柔弱的女生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
孟安宁的的日记停在最后一页:“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医生说我的病本来也没有办法治愈,能拖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所害怕的,是没有人能照顾安平。上天虽然对我不公平,但却给了我一个好弟弟,他很懂事也很聪明,理该得到最好的,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什么给不了他。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祈求过上苍,因为那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但今天,我却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恳求,如果真的有天堂,如果真的有天使的话,能不能稍稍给予我们一点眷顾,好好照顾我的弟弟孟安平。”
安宁合上日记本,小心地把它们放回原处。她心中对这个柔弱而坚强的女生已经肃然起敬,孟安宁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对抗命运的不公,她所欠缺的,只是一点点运气罢了。
“姐。”孟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安宁。
安宁朝他招招手:“安平,过来。你告诉姐姐,是不是很想去学钢琴?”
“不……”孟安平急急地开口。
“想清楚再说。”安宁截断他的话,“事关你的前途和梦想,我要听真话。”
“我……我喜欢钢琴,但是我们家负担不起。”孟安平低下头:“姐,你为了照顾我,已经那么辛苦,你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