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方和郁欢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差不多大半月的时间才到青泥,却离青泥岭还是有段距离校园全能高手。
这一日,常子方去了市集,只留郁欢并几个马夫在一间废弃的寺庙。
郁欢实在郁闷,东瞟一眼西看一眼,不时有流民蹒跚走过,心里正奇怪,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流民往南边迁徙。
“唉,你说,刘公这回进了洛阳,还会走么?”一个马夫问。
“这可不好说啊!洛阳已经失陷那么多年,谁知道呢!有谁会撇下新都建康的热闹,来洛阳受罪?便说刘公愿意,那顶天的也不愿意罢?”另一个马夫回道。
“听闻那晋帝早已不问朝事,皆是刘公一手把持,若是刘公愿意,那晋帝怕也阻拦不得罢?”先开口说话的马夫语气落寞,似有失望之意,却隐隐透着一点期望。
郁欢竖着耳朵听这几个马夫唠话,心下很是同情,马夫口中所称刘公即是宋公刘裕,此役后会晋为宋王,分封诸地,风头一时无二,且泽被后世。
刘裕不会离开洛阳,那可真是百姓痴念了,他若不走,哪有后来的刘宋国祚?
现下还只是军次洛阳,过两月攻下长安,刘裕便直接从长安返回建康了,洛阳百姓恐怕此生都无缘再见他们眼中的北归救星。且不说刘裕想不想回都洛阳,便是他想,众多南迁巨户高门也不会愿意。晋都南迁已经百年,江南富庶,名士fēng_liú,北方尚慕之,何况那些士族大夫们,岂会放弃那繁华地,富贵乡?
前世那人在那样的一个位置,尚且仰慕江南,更别说久居那里的贵人们了。
马夫之话当真是痴心妄想。
郁欢不动声色听着他们说话,眼角却不时瞥向路边几乎要饿晕倒毙的流民。
此时的天气已经趋暖,芽叶新枝,花蔓开绽,本是茵绿嫣红的大好季节,郁欢却没有半点赏景之心怡情之意。
三三两两的流民,衣不蔽体,皆往城郊那边赶去,其中又以老弱妇孺居多。
这便是了,此时姚秦气数已尽,多少好儿郎战死沙场,这些无靠的流民还能往哪里去呢?听说城郊今日放粮,想来他们就是为了那点怜食去那里的罢?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和师父过来的时候,便知长安那边蓦粮,想必是为了打仗,岂会为了贱如蝼蚁的百姓浪费丁点米食?
此行,常子方带了些吃用,却也没有那么多,将将不至饿着这几个人。那些流民想来也是关中本地的,自是浸润了不少文人名士的风气,对他们这几个拉行之人,倒也无甚敌意,甚至有的还会流露出一些钦羡来。
昨日经过此地,郁欢自是晓得这附近已经有不少绝户人家,战乱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们的活路可是被彻底堵死了。
郁欢思忖着,却终是无可奈何,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突然看见庙前石阶上跌跌撞撞扑上一位少女,倒下去,一时没了声息。
想都没想,她便冲了下去,到了跟前。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并不敢冒然近身,但见那位晕倒的少女年纪不过刚及笄,衣饰繁贵,竟是前世她见过的最好的间色纱绮,只是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一双小巧的赤足满是血泡,不少已经溃破,泛着脓血,因为朝下趴着的关系,看不清楚面容。
这必是位大家闺秀。至于为什么会沦落至此,郁欢觉得无非就是战乱失亲而已,这样的年头,不管贫富,遇上了便自认倒霉,且这样的事,实在很多。
那少女的右脚突然一动,又不动了。
郁欢确认她不会有不利的动作,方上前蹲下,轻轻翻过身,她现在的力气可是大得很,足见常子方让她干的活有多苦累,竟锻炼出自己不少的气力来。
“姑子?”郁欢也学南方人对未嫁少女的称呼叫道。
又叫了几回,皆没有反应。
郁欢试着抬起她的腕子,搭手把脉,心里大惊,这女子,竟是个妇人?且已怀孕!
郁欢眼眸一瞟,便见这女子的裙裾,已经是血花晕染几片。
从脉象来看,好像有点沉而弦长,轻取中去均不应,像是牢脉,可是又感细涩无力,弦涩濡细,又如滑脉。
郁欢有点把不准了,这把脉本就是自己看书所学,偶有几回缠着师父请教,除去屈指可数的两次,师父皆没有理会。那两次还是自己装病,请师父切脉,才从他口中获言二三。
她不知现在该怎么办。若是牢脉,说明是阴寒内积,阳气沉潜所致,多见疝气症瘕之实症,若是滑脉,十有**已经胎死腹中,必须要下胎!否则,这女子必死无疑!
郁欢又试着把了把脉,觉得若是死胎的话,必不会出现牢脉之象,症瘕之症是**内有经来结块(肌瘤),这个也极易误诊为死胎。
看了看女子面色,脏污不堪,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打开女子口唇,齿关紧闭,费了不少力气才看到舌质淡白。
应是牢脉无疑了。
这女子怀孕不过三四月,正是需要安胎时候,却奔波日久,想来是因气血不足,给养不得,才如此虚弱,出现一丝滑脉之征。
安胎!
郁欢对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很是用心,请了那几个马夫来,帮忙将这名女子抬进庙堂。
却听其中一个马夫出口询问:“姑子不是说这妇人腹中怀子,如何又把她抬进这里?”
“嗯?”郁欢没有听懂他的意思,眸中满是疑惑。
“某觉得,污秽之人进这里,实是不妥!”那马夫一出声,其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