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苏司年已经先一步赶了过来。坐在等候的长椅上,他将头埋在手上,颓废的样子,无一不让人觉得他真的是老了。
过道里是苏家这边的亲戚。
今晚日子特殊,苏家这边往年走得亲近的几家都汇聚一堂。可是谁也没想到,大过年的,该是喜庆的日子,却迎来了这样的噩耗。
从医院门口到这儿,一路,苏衍止都是半扶半抱着陌希,只觉得身旁的女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能够倒下。
是苏衍止这边的姑父最先瞧见几人过了来,拉着一众亲戚走了上来,一阵安慰。
凌乱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突然之间便显得如此突兀。
也听得人一阵烦躁。
“我儿子又不是死了,你们一副哭丧着的脸给谁看?”
闻言,那一句句还想着安慰出声的话,嘎然而止。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自讨了个没趣。
临时出了这样的事情,丹尼斯不得不结束自己除夕与家人的跨年,先苏衍止一步过来了解情况。
见到几人到来,瞧见苏衍止投过来的眼神,他忙说道:“目前黎叔和岩岩小少爷还在手术中,从送来的情况看,两人脸上身上都是血,看不出来到底谁伤得更重。”
至于开车的司机,当时在现场时简单地和赶来的交警交代了车祸情况便随着救护车被送到了医院。
万幸的只是伤了额头,包扎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大碍,也不需要住院,只需要改天再过来检查一遍即可。苏老爷子给人放了假又划了张支票,让人先回去休养。
男人的理性在这一刻,明显便比女人的感性占据上风。苏衍止蹙眉问道:“肇事车车主呢?”
“当时就逃了,那儿沿途没监控,交警那边已经在调查了。”
苏衍止没有再开口,只不过沉默流转,这么多的人挤在这儿,却还是没有过多的人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黎妈也赶了过来,手上还拿了好几个袋子。
不用猜也知道,是黎叔和岩岩的一系列换洗衣服。大抵,这出事的两人是躲不过住院了。
而他们这一刻,又何尝不知道能够住院,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呢?
最怕的是,连住院的机会都没有,便只能面对那冰冷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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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所有人都一怔,陌希的身体便似突然被重新灌上了力量,飞快地往前奔去。
苏衍止忙护在她左右,深怕她一个不支倒下。
几乎与陌希同一时间走向从手术室里头出来的医生的,是苏老爷子苏司年。
那张苍老的脸上有着愧疚与担忧。
从手术灯燃起到现在,他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所有人的劝说他也没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一遍遍自责,一遍遍内疚。
若是自己不那么固执地非得将岩岩从陌家给接回来,那就不可能会在路上出事。
那么,一切都好好的。
一切的不幸,都将不会发生……
可他当时为什么就非得那么强硬呢,为什么,就不能让这孩子留在他太姥爷家过年呢?
为什么,脑子非得转不过弯来呢?
就不能牺牲一下自己的天伦之乐,成全一下陌老爷子的天伦之乐吗?
是他的自私,让岩岩如今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我孙子怎么样了?”
“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大人和孩子怎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随即被推出的,便是覆盖上白布的黎叔。
“上了年纪身体本身就比较弱,出事的时候他又一心护着孩子,身上多处擦伤,最重要的伤口在他的头部。被硬物狠狠撞击,血流不止。”
遗憾地说着,饶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人,也还是忍不住叹息:“现在也只希望他用生命护住的孩子,能够对得起他的这份用心对待,成功地活下来。”
报了黎叔的死亡时间,医生又交代了几句,便重新进了手术室。
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黎叔,被黎妈一把拦住。
手上收拾的东西早就被丢在地上,黎妈似没有了知觉,只是瘫坐在手术车旁,怔怔地望着上头的人。
白布盖住了黎叔的身子,只能从身上隐隐约约的那套衣服可以判断,那确实是她今天晚上瞧见他出门去接岩岩时穿的那一身。
不,或许说,是他这些年来一直都穿的那一身。
她的老伴很固执,固执地觉得既然是给老爷子当管家,就觉得不能给老爷子掉面子,当初接受伦敦正式管家培训时,他便对她说,这辈子他没什么本事,只求能报答老爷子的知遇之恩,不让他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的衣柜里全是统一样式的燕尾服管家服,即使为了体现干净整洁会时常变换着穿,可他们两人都能够快速地分辨出每一套的细微差别。
痛不欲生,黎妈的脸上满是泪痕,却不敢去掀起那层白布。
一心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只要她不掀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