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空荡荡的门框,明白那如意在想什么,明先生是个弱身子,这时坐的位置却正当风口,就算是七月天,就地睡总是扯寒气的,他们倒不打紧,那明先生就不好说了。
这么想着,他就抽出腰间木牌,用炭条唰唰写几个字,走到明先生面前,递给他看。
“你睡火堆旁。”
明先生看了那五个字,抬起头来眯眼看他,“多谢小兄弟。”
如意赶紧扶了他起来,挪去了火堆旁。
霍安就着门边坐下,夜风习习,在这七月天倒蛮凉快,于是抱臂靠在门框上,阖眼睡去。
正睡得迷迷蒙蒙,忽然觉得身边似有冷风拂过。
霍安睁开了眼。
以前入山打猎时,他常夜宿树上,十分警醒,因此这股冷风将他惊醒来。
探头出去看了看,雨已停,夜很黑,这排厢房外原本有一个小花园子,但荒芜太久,长满杂草,有只野猫从草丛里蹿出来,扭头看过来,眼睛绿莹莹的,忽然怪叫一声,纵身跳上半垛矮墙,消失了。
厢房里火堆快要灭了,明暗不定,大家都睡得熟,鼾声高高低低,就连那明先生和如意,也睡得安详,倒是蔡襄动了动眼皮,醒过来,坐起来看向霍安。
霍安摇摇头。
蔡襄于是又放心地倒头睡下。
霍安又合上眼,却睡不着,夜深人静想,他的苏姑娘这时睡得好不好,嗯,肯定又掀被子了。
他睁开眼,起身来,反正睡不着,打算去后院马房瞅瞅,若是车篷子有些漏雨,那得赶紧把茶叶箱子搬出来,这是那胡老板交代过的,说茶叶最受不得潮。
这时后院子里正静悄悄,值夜的人东倒西歪,大多也在打瞌睡,两个无聊的汉子,面对面盘腿坐在那里,互猜对方哪只手里有泥团,赌着铜板打发长夜。
曹风睡得昏头昏脑,被尿憋醒了,摇摇晃晃去马房外一垛歪墙下,解开裤带嘘嘘。
他打个哈欠,半眯着眼,嘘得很爽很畅快。
忽然他抖了一下,猛然睁开眼。
谁?谁弹了一下他的小兄弟?
赶紧低头看去,顿时放心下来,哦哦哦,小兄弟还在的,还在嘘。
于是觉得是错觉,闭上眼又继续嘘,刚要嘘到尾声,猛然觉得一只冰凉爪子,果断揪住了他小兄弟。
他低头一看,两朵绿莹莹的鬼火在他胯下闪闪发光!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惨烈又惊悚的狂叫声顿时响彻荒宅!
前厅后院厢房的人,大多被惊醒了。
曹风握着自己的小兄弟哆哆嗦嗦,退不得跑不得,又不敢硬扯,那只鬼爪子抓着他兄弟,死死不松开。
鬼啊鬼啊鬼!
可是鬼你不要扯着我小兄弟不放呐!留我个全尸吧留我个全尸,我不想当太监鬼啊!
他哭爹喊娘地叫,“襄哥,阿丘,救命呐!鬼抓着我命根子呐!我不想当太监鬼啊!”
霍安正往后院走来,一听到曹风的叫声,急忙加了脚力,飞跑过去。
他的蓦然出现,似乎惊动了曹风胯下的鬼,那鬼气哼哼地捏了一把曹风的小兄弟,猛一弓身,脚下一弹,像一颗弹丸,直接弹上了墙头,转眼没了踪影。
曹风又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捂着自己被鬼爪子蹂躏的小兄弟,倒在地上翻滚,“啊啊啊,好痛啊好痛啊!”
不料一滚,滚到一个破罐子旁,那罐子一倒,哗啦滚出一颗白惨惨的骷髅头,骨碌碌滚过来,和曹风脸颊亲了一口。
“鬼呀——呀呀呀——”
霍安已几跳几纵,跑到曹风身边,曹风滚过来抱着他小腿就嘶喊,“真的有鬼鬼鬼啊!”
霍安不理会脚下鬼哭狼嚎的男人,只抬头去看墙头,心里有些凉飕飕。
鬼他还不信的,但如果是人,未免也太快了点。马房里点了灯,透出些许光晕来,他瞧得清楚,那团黑影快极了,从墙根弹上墙头,再至消失,几乎就一眨眼间,而且那团黑影很小,的确诡异。
蔡襄已带人跑来了,喊道,“曹风,出什么事了?”
曹风一抖,猛然发觉自己抱着霍安小腿,很丢面子,镇定一下,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蔡襄嫌恶地摆摆手,“你暴露狂啊?把裤子系上系上!”
曹风哦一声,才发现自己忘了提裤子,又手忙脚乱跳着去提裤子,又囧又惊,恨不得就地钻洞。
蔡襄走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曹风镇定镇定,面白如雪道,“我我我尿尿,结结结果……有有有……”
蔡襄怒道,“孬样!你舌头被鬼吃啦?好好说话!”
曹风瞬间恢复正常,飞快道,“我舌头没被鬼吃,有个鬼抓我小兄弟,不让我尿尿!”
噗——
全场大笑。
阿丘笑得腰都直不起了,从怀里掏出两张黄符纸,吐口唾沫,啪的一声贴曹风额上去,“哥哥给你驱邪降鬼!女鬼吧?专抓你小兄弟!”
蔡襄忍了忍,没忍住,也叉腰笑起来。
曹风恼怒地一把扯下那黄符纸,胀红着脸跳脚叫,“驱你娘个头!老子真的见鬼了,不信你们问霍安!”
于是众人笑声一顿,全部去看霍安。
霍安原本也想笑,见大家都看着他,也不好再去笑气急败坏的曹风,只好从腰后抽出木牌,飞快写了两笔,递给蔡襄看。
上面写了一个字:人。
蔡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