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深夜停在了三皇府。
三皇府,理所当然就是三殿下刘楚涛的府坻了,从外表看,这个三皇府跟刘楚晨的楚王府的气派可就差远了,可以说,楚王府的气派完全把太子的府坻也给比下去,皇帝对刘楚晨的宠爱,诸子之中,无人能及。
刘楚涛的府坻,离楚王府并不远,褐色的大门,门口都一对普通的石狮,院墙一株油桐,枝丫直伸到府外,里面不见亭台也不见楼阁,整个皇府还没有楚王府的雨霖楼面积大,更别提气派。
刘楚晨抬手,扣着门把不停地在那里敲打着。
来开门的一大妈原本满嘴在咒骂,结果一开门,却见是刘楚晨,呆了一呆,连忙把他请了进去。
刘楚晨也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常客,下人们当然认得这位比他们家的主子还要尊贵得多的皇子殿下了,只然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刘楚晨直奔到厅中,却见他的三哥刘楚涛静坐在厅中喝茶,身上一身朝服甚至还未脱下。
刘楚晨目光一凝,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和不正经,“三哥,你晚上进宫了是不?”
他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刘楚涛神色一定,漠然道:“嗯,父皇召我进宫有事。”
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没有。
刘楚晨一双眼睛满布阴霾,宛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那么,你一定见到她了,温温,是不——父皇瞒着我在干些什么?”
刘楚涛一脸淡然,“没什么,温将军在前线病倒了,父皇刚收到的前线的军报,弟妹着急,准备明日跟御医一起去看看。”
刘楚涛在心底轻叹,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刘楚晨却没有这么好忽悠,“如果只是这样,为何要故意支开我?”这些人分明是串通一戏了,如何能够轻易相信。
“如果不这样做,你肯定当场又要跟着去了吧,你问问你自己,你的身体跟得起吗?”刘楚涛定定地看向他,淡漠的神色倒是看不出异样。
刘楚晨也定定地看着他,直觉地,就件事根本没这么简单,他看着他,一字一顿,“我相信你,是因为你是我相信了那么多年的三哥,如果你骗了我,那么,从此之后,我们两人——恩断义绝。”
说完,他不再看他,转身,缓缓地离去。
背后的刘楚涛,脸上布满了痛苦。
他该怎样做?
手心握着的茶杯,轰然破碎。碎片交错陷进他血肉模糊的掌中,可是他却浑然不觉。
这么多年了,我在你的心里,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刘楚晨默默步出了三皇府,月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忽然觉得,原来,无论再得宠,都只是别人手中的一玩物,高兴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失落的时候,那便是被扔在一边,等着自生自灭。
什么都没有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谈什么守护。
出了府门,车夫看见了他一脸的失魂落魄,轻声唤道:“殿下——”
“回府。”他低声道。
此时的大牢。
粗壮的木质栏栅,昏暗得勉强只能看清手上有几只手指的灯光,还有到处是脏乱的枯草的床铺,地上的污垢能刷出起码三桶的馊水油,温凌坐在床上,安静地,一口一口地咬着馒头。
她的身上习惯了随身都带着几根银针,晚饭之前,她还试了试饭菜里有没有加“料”,还好,皇后应该还在为自个儿儿子的事情着急,没空管她,所以饭菜里倒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太难吃了,加之她怀孕害喜,根本就吃不下那些东西,可是,她不吃,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护他周全,让他平安出生的。
坐在她隔壁的,赫然就是那位跟着魔了似的太子殿下,隔着栏栅,他递来了自己的饭菜。“凌儿,你吃这个。”
皇帝虽然嘴上说废了他这个太子,但毕竟只是一时生气,这旨意还没下,刘楚宁当然还是刘楚朝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了,再加上他的母亲还是当今皇后呢!哪个敢欺负他了,所以,刘楚宁虽然自己要求住在温凌隔壁,但是狱卒们已经想方设法地给他把牢整理干净,他的饭菜,里面是鸡鸭鱼样样不缺,甚至还有酒和茶,但温凌是重犯,当然没有这待遇了。
温凌愕然接过他偷偷递过来的饭菜,轻轻一叹,“殿下这又是何必呢?”
刘楚宁轻轻一笑,他的笑容如清风拂开的明月,清淡而优雅,“我只是一个人,你是两个人啊,你不想吃,还有一个要吃的。”
温凌愣住了。
“殿下是如何知道的?”这事情还没到传到街知巷闻的地步吧?怎么连太子殿下也知道了?
他笑,“你府里的汪冬儿找过我。”
汪冬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吧?
“那女人心肠狠毒,你们应该小心才好。”刘楚宁却有些感激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他也许就没有机会——如此的接近她了。
温凌皱眉,这才想起,上次解伟良也曾说过,是太子殿下让他来救她的,如此说来,他救,也不是一次半次了吧,只觉得满心的歉然,她似乎从来未为他做过什么啊,如何当得起人家这样对她了。
“上次我遇刺,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我也早该死了吧。”她轻笑,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刘楚宁笑而不答,看着温凌吃东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