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但风韵犹存,秀色尚在,端坐在凤塌上的皇后,梳着几乎超过她两倍面庞的高髻,浓密的黑发,丰腴的面庞,沉静的眼神,雍容的气度,让这个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如神祗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阮氏和裴妼按照礼节行礼问安之后,皇后招招手,命裴妼上前来。
裴妼嫣然一笑,走上前,皇后伸手握住裴妼有些发凉的手,“五娘,怎的不多穿一点,现在天气还是有些凉呢,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贪图美丽,却忘了保养身体,等到年纪一大,就会后悔的。”
“娘娘,我穿的一点都不少,只是今天有点风,所以才会手冷。”
皇后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就是嘴硬,和你阿爷一样的臭脾气。”
裴妼莞尔一笑,声如珠玉落盘,“所以我是阿爷的女儿呀。”
阮氏从来都是谨守规矩地,所以,女儿说完以后,她悄悄瞪了一眼女儿,皇后却不以为意地说,“嫂嫂,我们姑侄俩向来如此,她出嫁以后,还是第一次来见本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转瞬间,皇后又叹了一口气,“五娘,让你们夫妻去成都府,你心中可有怨言?”
裴妼歪着头,娇俏一笑,“娘娘,若是我说舍不得长安的繁华,是不是就可以不去了?”
皇后娘娘怔住,瞬即明白,裴妼是在开玩笑,不由嗔道,“你这孩子,真是调皮。”
说完,皇后娘娘收起笑容,屏退左右,大殿之上,只剩下三个人。
皇后娘娘这才压低声音道:“你祖父昨日来过,姑母很是欣慰,我们五娘,终于长大了,日后,裴家的兴衰,全系于你这一次成都府之行,妼儿千万要小心行事。”
裴妼郑重的点点头,“姑母,妼儿已经和祖父说过,两年后,我们一定会回来。”这是一个承诺,皇后焉能听不懂。
“姑母信得过妼儿,其实,姑母也舍不得你千里赴险,只是,你们此行,不仅关系着裴家的兴衰,就是大周的兴亡,也在此一举,那蜀王足智多谋,身边又有许多能人异世,若真是派了得力的大臣过去,他定然起疑心,就算是为了皇上,为了你表兄,也只能辛苦你们夫妻。”
裴妼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透着自信的光芒,“姑母,妼儿都晓得的。”
阮氏也跟着姑侄俩微笑,心里,却极度的发苦,她的丈夫和女儿,都被卷入朝堂的争斗之中,看似平静的朝堂,其实每天都是暗流汹涌,她宁愿让女儿每天沉迷在琴棋书画中,宁愿她每天去骑马打球,也不想让她身赴险境,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谁也挡不住。
“娘娘,太子妃来了。”
皇后娘娘一怔,皱着眉头说道:“宣她进来吧。”
裴妼也是一呆,在她的记忆里,姑母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好,今日,姑母为何一听太子妃来见,就眉头紧锁?
所以,在后来的夺嫡事件中,姑母默认了二皇子的弑兄行为?
婆媳间的关系,最难相处,皇后和太子妃之间的嫌隙,她必须找到原由,阿爷是支持太子的,她也必须支持太子!而且,她只能支持太子,她要把所有的可能都抹灭掉,不能给裴冀任何可乘之机,现阶段,她最大的敌人是裴冀,只有把太子殿下推上位,才能保证阿爷的地位,才能保证一家人的平安。
在那之后,她才能顺利的离开贺兰臻,祖父在,绝对不会同意她离开贺兰臻的。
心念电转间,太子妃已经走了进来。
太子妃的身材不高不矮,丰盈适度,这个女子,有着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大气,举手投足间,士族女子的高贵气度,在她身上做了最好的诠释。
裴妼的心底闪过一丝怜悯,太子妃是被金吾卫打死的,据说,头颅都不完整了。
母女俩给太子妃见礼以后,皇后淡淡的问道:“有事?”
萧氏清浅一笑,恭谨的语气温柔而不失端肃,“阿娘,听闻表妹三日后就要启程前往成都府,妾不能出宫相送,又急着有事求表妹帮忙,只好来打搅阿娘。”
皇后的语气仍然淡淡的,“是吗?太子妃找她做什么?”
“三个月以后,是阿娘的寿辰,妾为阿娘绣了一本《道德经》,只是封面上的字,妾想请表妹帮忙,所以,只好厚颜来找妹妹,”
皇后脸色稍霁,几个儿媳,她最喜欢的是二皇子妃,太子妃太过严肃,不会讨人欢心。
裴妼照着自己的脑袋打了一下,万分自责的说道:“姑母,妼儿都忘了你的生辰了,还是嫂嫂有心,早早就开始准备礼物了,妼儿都觉得没脸在姑母这里讨要礼物了。”
皇后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就是长了一张巧嘴,行了,我和你阿母说会儿话,你去东宫吧,正好和你表兄告别,一会儿直接回家吧。”
裴妼慧黠的一笑,“皇嫂,那一会儿我可是要吃顿好的。”
皇后和阮氏直摇头,皇后笑道:“这孩子,哪里像是成亲的人,还是小孩子性情,为人子媳,可不能这个样子,把我们裴家的脸都丢尽了。”
皇后宠溺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笑了,心里都明白得很,皇后娘娘终究是宠着裴妼的,当初,皇后娘娘是想把侄女嫁进宫中的,裴商反对,皇后娘娘求了好一阵,也没能让父亲松口,所以,娘娘一直心存遗憾。
嘉德殿是东宫正殿,北面是崇教殿,东为奉化门,西为奉义门。嘉德殿内,有左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