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人头砍下,众火家便都踊跃起来。大家知道从今天起就要上梁山入伙了,眼前这些恶贯满盈的人形害虫,就是大家上梁山前要交纳的投名状,因此一个个抖擞精神,刀光闪烁处,把那些害民贼一个个人头斩落,尸体填了沟渠。
这些火家平日里虽然开剥过猪羊牲畜,但杀人还是头一遭儿,待每人都杀了三五个之后,差距便显了出来。有的人越杀越是手顺,手中刀子越落越准;有的人已经开始怯红,看那样子手脚都酸软了。最离谱的是一个火家去杀一个惫懒的士兵,一来因为手上已经没力,二来那厮不甘心就死,拼命蠕动着挣扎,结果捅了那厮二十余刀,还没将人捅死,兀自在地上扭曲嘶嚎,乱爬乱滚,鲜血标得到处都是。
朱贵冷笑道:“那厮不好好束手待毙,偏要挣扎,反倒多吃些无谓的苦头。”
朱富的笑面里透出一股阴狠的冷意来:“反正也是罪有应得,多吃一刀,也算多解冤苦百姓的一分怨气!”
这时众火家都已经停了手,纷纷吆喝着给自家兄弟扬威打气:“小石头,稳住!刀子别颤,按着把头割下来!”但小石头此刻的心已经软得象四下里的血泥一样,不但心软,连手脚都软了,看着地下的那个血人哀嚎着骨碌颤抖,却只是张着嘴喘气,再无力下刀。
杨林便道:“夜长梦多,早收拾了早走路,若再拖延下去,惊动了官府,反而不美。”
西门庆听着远处黑旋风正在嚎天嚎地,皱了皱眉,点头道:“兄弟说得是!”
杨林便提起自己的浑铁笔管枪来,飞起一枪,从那个垂死挣扎者的嘴巴里一枪搠了进去,枪头从脑后穿出,将他钉死在地上。然后双膀叫力,将死尸挑起,直摔进路边的沟渠里去。长枪枪头上一空之际,锦豹子杨林顺势右手一转,阴手翻阳手之间,长枪枪头上吸血的红缨已经颤出一朵斗大的枪花来,细密的血粒儿顿时四下飞溅。这样一来,人血就不会顺枪杆流下,影响到枪法的发挥。
仅仅是一枪之收放,便足见功力,西门庆等人都是喝一声彩。
杨林扎住了枪,从腰里拽出自己的腰刀来。此时地下还有七八头待宰的牲口,杨林手揪脚踹,将这些哀声震天的贼厮鸟都撮弄到沟坎边儿上,然后一刀一个,尽数剁了头,下手干净利落,刀刃锋芒不减,尸身的腔口切得光滑平顺,确是绿林中的好手段。
血腥味儿一阵大浓的时候,黑旋风李逵风风火火地卷了过来,大声吆喝道:“且留下人来与俺铁牛!”可杨林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等李逵抢到近前时,那些贼虫都已经被宰光了。
李逵虽然愀然不乐,但见到杨林手边的尸首,也不由得不肃然起敬,向杨林大拇指一翘,赞道:“这位兄弟面生,却恁的好刀功!莫不是刽子行里出身的?”
杨林收刀向李逵抱拳行礼,笑道:“多谢黑旋风夸奖!小弟这刀功也没什么刽子名师指授,只不过是贪官污吏杀得多了些!”
李逵听了,更是喜欢,正要再同杨林拉呱两句,却听西门庆笑道:“李大哥,你好歹穿上身衣服再同兄弟们说话,也免了多少失礼——你以为你那根鸟,很好看吗?”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向四下里一望,李逵大大咧咧地道:“周围又没婆娘,管他甚么好看难看的?”话虽如此,还是就地下剥了两身士兵的衣服,胡乱穿了。
把自己粗略收拾整齐,李逵便向西门庆这边来见礼:“西门大官人,你不是去二龙山探兄弟去了吗?怎的跑到这里救俺铁牛来了?刚才这个下刀痛快的好兄弟,莫不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灌口二郎神武松?”
西门庆笑道:“岂有此理!二龙山我还没去呢,哪里就能见得着武二哥了?”
朱贵在旁边插口道:“是我和四泉哥哥半路相逢,他听说你私自下山,回乡探母,唯恐你有失,因此顾不得上二龙山,便来沂水县救你!你这铁牛,可知自己一时痛快,却连累了多少人替你操心吗?”
李逵听了,深深感激,他是个直肠子的莽汉,也说不出甚么好听的来,只是往地下一跪,便开始磕头。
西门庆急忙拉起,笑道:“自家弟兄,何必客气?来来来,我给铁牛大哥介绍一个好兄弟——这位兄弟姓杨名林,绰号锦豹子,也是咱们山东绿林中的英雄人物。这回为了救你,他也出了大力,李大哥且来见过了!”
李逵听着,便拉了杨林的手说道:“这个兄弟砍起人来,却是好刀功,俺铁牛见了,眼里也服。杨兄弟既然露了这么一手,俺铁牛心上也痒痒起来,也想跟着露一手,还请杨兄弟上眼!”说着,李逵又抄起一把朴刀来,便抢李云。
朱富见了,急忙拦住道:“李铁牛,你想干啥?”
李逵指着兀自昏迷的李云道:“这个都头狗官,不早些砍了,还留着他下崽吗?”
朱富气道:“甚么狗官?他是我的师父,绰号青眼虎的李云!虽是公门人,却从来不刻薄百姓,你怎能把他冤枉在贪官污吏的里头?”
李逵便摸了摸头,“哦”了一声,说道:“原来这朝廷竟然还有一个好官儿?却是奇哉怪也!好罢!大虫不吃伏肉,他既昏了,我且饶了他!”说着,又挺刀往剩下的那堆士兵身边走。
朱富急忙转身,又拦住黑旋风去路,问道:“李铁牛,你又想干啥?”
李逵指着那几个逃过一劫的士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