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孙二娘不在面前的时候,西门庆低声问武松道:“二哥,你看,这里是黑店吗?”
武松也低声道:“你是看那女子一身好武艺,所以才生了防备之心是吧?这是你的谨慎处,咱们小心着就是。”
西门庆点点头,知道武松久走江湖,在这方面比自己可强得多,就象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就算酒里有蒙汉药,他也能闻出来,自己大可以把保安的工作交给专家来处理。
不多时,孙二娘笑嘻嘻地托出一大桶酒,切出两盘肉,还有一笼屉冒着热气的大馒头,都把来放在桌子上,两个公人拿起来就吃,西门庆想拦都迟了。
武松抄起一个馒头,拍开看了看,往嘴里一送,“咔嚓咔嚓”就吃了起来;又舀了一碗酒,闻了闻气味,眯了眼“咕”的就是一饮而尽:“好酒!”
西门庆虽然见武松放怀吃喝,想必这里的饮食没有古怪,但一想到流传了千年的人肉包子故事,还是让他心头发毛,胃口倒尽。当下只是慢腾腾地舀了一碗酒,端在手里眼望窗外,作欣赏风景状,半天也不吃喝一口。
一转头,却见孙二娘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象看大熊猫一样看个不住。见西门庆回头,孙二娘殷勤问道:“这位公子,你怎么不用酒饭?难道是小店的饮食粗粝,不合公子的口胃吗?”
西门庆心头灵光一闪,当下一本正经地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小可乃信道之人,今天正逢六月庚申日,正是通宵静坐,以守三尸之时。若吃得醉饱了,只怕便有些昏昏欲睡,于修行大大不利。”
孙二娘瞪大了眼睛:“甚么是个守三尸?竟然说得如此可怕?”
西门庆便科普道:“道门有言,人身皆有三尸虫,又称三彭,上尸称彭踞,中尸称彭踬,下尸称彭腾;或称三虫,三虫,上尸名清姑,中尸名白姑,下尸名血姑。这三虫能记人过失,每逢庚申日,乘人睡时将人之过恶禀奏上帝。故此每逢庚申日之夜晚,应不睡以守候之,此即守庚申的由来,也是我辈修行中清心净意之一善法。”
武松在旁听着,哑然失笑,心说这个三弟也未免太小心了些,看到荒山野岭的小店里有个武功高强的老板娘,便警惕到了十二万分,居然编出什么“守庚申”的花言巧语来给自己彻夜不睡的警戒行为找借口。若闯荡江湖的人都象他这般小心谨慎起来,只怕不出三天,人就累趴下了。
孙二娘扑闪着大眼睛,点头道:“原来如此!只不过客官你翻山辛苦,若不吃不喝不睡,只怕明日上路时,精神会有些倦怠。”
西门庆笑着摇了摇手,说道:“事关修行,便是辛苦些,那也说不得了!店家,若今晚你听到我在你这客店中走来走去,那便是我在踏罡步斗,你却休惊休怪。本人不是贼,不偷东西。”
听西门庆如此说,孙二娘、王五、赵六都笑了起来,王五便凑趣道:“若大官人也是贼,那天下的人,还有清白的吗?”
武松似笑非笑地瞥了西门庆一眼,招呼道:“痛快些吃喝,今天翻山累了,吃饱喝足,热水烫了脚,咱们三个倒头睡觉歇精神,兄弟你就守你的庚申去吧!”
等吃完饭回到房间休息时,西门庆不死心地又问武松:“二哥,这真的不是黑店吗?”
武松叹了口气:“天下哪儿有那么多黑店?再说那老板娘虽然有些武艺,但她一个妇道人家,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真敢来招惹咱们,咱们兄弟恼将起来,将她这鸟店打个粉碎!若依我说,三弟还是睡觉为上,那什么庚申也不用守了!”说着,自己倒在榻上,扯起了鼾声。
西门庆却没有半分睡意,把自己浑身上下收拾得紧抻利落,明目张胆地来到店外山坡下,对着大月亮坐了,心中暗暗思忖道:“十字坡竟然不是黑店?开什么玩笑?今天晚上,我非得夜探一番这里的秘密不可!看看有没有人肉作坊,瞧瞧壁上有没有绷着几张人皮,梁上有没有吊着五七条人腿,若真有,就算那孙二娘长得再千娇百媚,我也非要她的命不可!”
心里一边发狠,一边又有些兴奋。想到自己就要在传说中的十字坡一展身手,揭开这里的神秘面纱,将隐藏的真相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西门庆就觉得热血沸腾。这可是西门大官人踏入江湖、初出茅庐的第一战啊!一定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坐了一会儿,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西门庆静静调息,将自己的精气神保持在巅峰状态。身后的大山中清风送爽,不时有古怪的野兽啸叫声传出,听在耳中大不舒服,但此时却无法影响西门庆的心智。
好不容易,十字坡酒店里的灯火一盏盏地熄了下去,黑夜被明亮的月光一漂染,显得更加深邃广被,而这荒山野店蹲踞在黑暗之中,就象一头猛兽,静静地和西门庆对峙着。
西门庆看着天空中一点孤光自照的明月,相对两无心,直等着它慢慢在天空中移了一个刻度,这才缓缓长身而起,豪情万丈地想道:“是时候了!”
正当他准备溜进十字坡酒店里“踏罡步斗”的时候,心中突然警兆一现,急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高山之上,月光影里,正有一条窈窕的倩影有如流星飞度,从山上直向山坡这边掠了过来。
须臾那条人影已到眼前,西门庆心中暗惊,自思由高向低一跃四丈,以自家的轻身功夫虽然勉强也能做到,但绝对没办法施展得象眼前之人一样完美,不带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