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5
河东十万大军,像一台庞大又精密的机器,开始了高速紧张的运转,等待战争的降临。
黄龙谷里,属于两个女人的战争,已经如火如荼。
她们的对手,是老天爷。
“姐,为什么我们要从这里走?”贵人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膝深的雪堆里,气喘吁吁的道,“完颜宗翰,不是在云中吗?我们不是应该从飞狐道过去吗?”
朱雀不说话,同样的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
漫天的大雪没有停下的迹象,两侧头顶上的山林,随时有雪崩的可能。
“要是被埋在这里,可就不划算了。”贵人的语气里倒是没有害怕,甚至还有点调侃和戏谑。她是漠北极寒的深山老林里长大的,见惯了这样的风雪,甚至能在雪地里睡觉。但若是被雪崩活埋,她也自忖没有那个通天遁地的本事能逃生出去。
“怕了就回去!”朱雀冷冷的回了一句。
贵人吐了吐舌头,不再废话了。朱雀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她早就习惯了。她也更加明白,朱雀从来都是面冷心热。如果现在自己要回去,朱雀非但不会生气与失望,反而真的会高兴。但她从来不会说出口。就算是出于关心,她也习惯用冷冰冰的喝斥来表达。
“呜——”寒风卷着飞雪扭曲的乱舞,穿行在树木间发出鬼哭似的呜咽。
“天快黑了。”贵人停下脚,“我挖个雪窑,今晚我们两个在里面栖身。”
朱雀点了点头,跟着贵人走到一处能够避风躲雪的石块雪堆间,从雪地里掏出一个雪洞用树枝撑了马皮顶起,又捡来许多干枯的树枝烧火取暖,烤些干肉煮些雪水来喝,又安顿了马匹。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黄龙谷里只剩呜呜的风雪之声,吹得震响。
二人对坐无言,但很奇怪都没有寂寞与恐惧的感觉。
“姐,我真的爱上他了。”贵人突然说道。这时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火光映红的脸上,笑容是甜蜜而羞涩的,“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再苦再累再凶险我也不怕,心里还很踏。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朱雀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从厚实的棉裘里取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笛子,放在唇边轻扬的吹了起来。
曲调悠扬而悱恻。贵人虽然不懂音律,却也听出了这曲子中蕴含的淡淡忧伤与深沉情感。
“你也在想他吗?”贵人问,表情憨态可拘。
朱雀停止了吹奏转脸看着贵人,表情难得的柔和还带一丝笑意。
贵人就嘿嘿的傻乐,露出一对虎牙。
“好好珍惜你的第一份爱。”朱雀突然说道,“它可以无限美好,也可以给你永生难忘的伤痛。”
“噢……”贵人似懂非懂的点头,眼神闪烁。
朱雀将那支笛子举到了面前,凝视它,眼眸之中意境万千。
“姐,我一直想问你,这笛子是什么做的?好奇特。”贵人问道,“我很少看到你吹,但我知道你一直随身带着它,不管到哪里。”
“知道鹰笛么?”朱雀说道,“古老的突厥人曾经用过的一种乐器。是用雄鹰最大的翅骨来做的。”
贵人点头。出身北狄大漠,这个她当然听说过了。而且她就是玩鹰的,对于鹰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她都了如指掌。鹰骨是中空的,粗大的鹰骨的确可以像竹子一样做成乐器,音质很特别。
但朱雀的这支“鹰笛”明显比一般的鹰骨要粗大了许多,也不知道那只鹰大到了什么程度,反正玩鹰长大的贵人都想像不出来。
朱雀自然看出了贵人的疑惑,她淡淡的一笑,“这是人骨做的。”
贵人就打了个寒颤。
“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他的腿骨。”朱雀仍然在微笑,握着笛子的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在节节发白。
“不、不会吧……”贵人的声音有点哆嗦。
朱雀仍是微微的一笑,将笛子包好又收回了囊中,如同叙述一件与她不相干的事情,淡然的道:“他说要娶我,却和我的父亲一样死在了完颜宗翰的刀下。我留下了他的一根腿骨,一直带在身边。”
“说……说完了?”
“就这样。”
“呜——”风声呼呼,从来不怕冷的贵人,凑得离火堆近了一些。
“知道吗,楚天涯给我的感觉,跟他很相似。”朱雀已经躺下了,如同自言自语的在说道,“一样的睿智与多情,一样的慷慨与热血。有时又很孩子气,不会照顾自己……”
贵人睁大了眼睛,侧着身子躺在了朱雀的身边,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襟小声的道:“姐,那我不跟你抢……他是你的。”
“傻。他不是任何人的,他就是他自己。”朱雀笑,翻身把贵人抱在了怀里紧紧偎着,在她耳边说道,“等你再长大一些,经历一些更多的事情你就会明白。其实真正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他或是每时每刻与他在一起。能够知道他过得好,就足够了。”
贵人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
“睡吧!睡醒了赶路——我们的时间很紧,战争一触即发!三天之内,我们必须走出黄龙谷,然后快马北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哦?!”
“燕京府。”
“找四太子?!”贵人吃了一惊,“四太子兀术、完颜宗弼?”
“别嚷了,睡觉!”
……
大雪已经下了几天了,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每天清理雪堆,成了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