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的话刚说完,下首的马扩就蹭的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怒喝道:“王都统戎马一生精忠为国,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朝廷与官府对外软弱妥协奴颜婢膝,对内愚弄百姓打压忠良,这天下,迟早要乱了!马某以为,咱们青云堡可以借此机会再次发展壮大——马某建议,许翰密不发丧掩盖王禀的死讯;那么,我们青云堡就来给王禀挂孝举哀、祭奠发丧!”
“马二哥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楚天涯说道,“太原之战后,王都统已经成了河东境内所有汉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别的不说,光是战后生还下来的数万太原军民,就敢为了王都统赴汤蹈火。许翰密不发丧,也正是表明他害怕王都统之死引起太原军民的哗变。不管王都统的死是否跟他的迫害、暗杀有关,一个本该受到尊敬与褒奖的民族英雄却锒铛入狱沦为阶下囚,光是这一点,许翰就百口莫辩难辞其咎。因为王都统是我的恩师,那么我完全可以用学生的名义为他举哀发丧,并声讨许翰残害忠良的恶劣罪行!——只要这个消息在河东一带宣扬开来,许翰可就完全站在了民心与道义的对立面。此外,不管是胜捷军还是曾经归我统辖的太原军巡,听闻此事后更加不会太平,就是闹出哗变也有可能。这对许翰来说,就是一场釜底抽薪的打击。与此同时,青云堡必将吸引无数的忠义之士前来加盟。为师治丧,大义;此消彼涨,大利!”
“好!听了二位兄弟的高论,孟某极为受教、茅塞顿开!”孟德早已是热血沸腾,双手在座椅上重重一拍嚯然立起,“如此义举,我们青云堡义不容辞!即刻为马都统举哀发丧,全堡上下所有人等一并挂孝祭奠!”
“是!——”
说干就干,这是孟德的作风,也是现在整个青云堡的作风。
会议刚刚散去,命令就迅速下达到了全堡每一名兵丁与每一户人家。虽是历经重建,属于昔日青云堡的那份“同心协力”与“慷慨仗义”却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所有人全情投入这一场举哀发丧的义举之中。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青云堡内灵堂祭起全体挂孝,天龙山上魂幡林立哀声遍野,几乎所有的高大树木上都挂起了白孝,于数里外放眼看去,都是一片飞舞的白茫!
楚天涯为王禀披麻戴孝,亲自主持祭奠。一篇声泪俱下、热血慷慨的祭文被抄袭了数千份,由青云堡派出人来前往河东各处广为散发。当然不会少了往太原城中扔上那么几百份,城外的驻军当中也有人开始对此口耳相传。
“嘭——!”
一声震响,从太原知府衙门的书房里传出。紧接着,是杯盏摔碎的刺耳声响。
“楚贼,他究竟想要怎么样!!”许翰这下真是动了肝火,一掌拍在桌上的那份祭文上,手都肿了。
在他座下,此次出征的几员大将姚古、种师中等人全都在列,满满一堂十数人,全都静默无语。
原本对于王禀这位昔日同袍的遭遇,这些将军们都多少有一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绪。现在事情闹到了这份上,他们俨然清楚,如今掌控太原的这一支朝廷王师,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在了民心与道义的背立面。相反,却被青云堡的那群山贼响马占据了道德的至高点。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绝妙讽刺。
不得不说,这是朝廷与许翰在施政策略上的重大失误!
许翰的愤怒,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楚天涯这份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狡黠,另一方面,也有许多针对朝廷与官家的控诉与抱怨。他毕竟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傀儡,如今却被迫替官家与朝廷背负了这些刻薄与反动的骂名。对于一个本性刚烈忠直的儒生来说,这简直就像是被人当众扮光了衣服裸奔那样的羞耻!
此刻,许翰仿佛也深刻体会到了昔日王禀的那份感受。官家与朝廷端坐庙堂用鼻子看天下,只知道颐指气使信口开河的瞎指挥,才不理会民间与地方的复杂形势与办事的难处。日前若不是他以请辞为要挟,官家都还不会勉强收回捕杀关山的错误决策。
但是,从许翰出发的第一天起,官家与朝廷就已经开始犯错了。这个错误永远无法弥补,直到今日,终于爆发。
此刻许翰内心的愤懑、无奈与悔恨,没人能理解。在太原,他就是官家与朝廷的代表。任何错误的责任都要由他来承担,所有憎恨的目标,也都会指向他。
这回,许翰不仅仅是想再一次的撂挑子,就是寻死的心都有了。
发了一通火后,他当众颓然的瘫坐下来,双手摁着额头无力的说道:“诸位将军,有何良策?”
众将面面相觑了一阵,没人上前说话。
这是由官家与朝廷的高层决策错误所导致的局面被动,没人敢于随口议论。在场诸位都在官场上混了半辈子,这基本的“行为准则”还是懂的。
面对手下的装死不作为,许翰心中更加恼火,索性开始点将,“种师中,你先说!”
种师中脸色一苦,无奈的上前一步犹豫的抱了下拳,说道:“当务之急,要先稳住军队。昔日的胜捷军与太原军巡,很有可能因此人心浮动。如果有人从中加以恶意挑唆,最坏,可能哗变!”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杜绝此事吧!”许翰火药味十足的喝道。
“是……”种师中眉头紧皱满胸愤懑的应了诺,心中却道:如何杜绝?全都杀了不成?
许翰强打精神坐直了身体,“姚古,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