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房里仍是亮着灯,知道你还没有睡,于是就来了。”孟德一边给楚天涯倒酒,一边说道,“兄弟,你今日心情似乎有点烦闷哪?”
“可不。”在孟德面前楚天涯也不用掩饰什么,于是道,“原本我以为,一向以义气为先的七星寨,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搭救王家父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窘态。”
“这不奇怪。”孟德饶有深意的微然一笑,说道,“你毕竟不是绿林之人,对这其中的许多弯弯绕绕,可能一时无法领悟。”
“那就请七哥赐教。”楚天涯抱拳道。
孟德笑了,“你我兄弟,说这种话做什么?——简单来说,在我们这些绿林好汉的心里,官府永远是我们的敌人。就算是一时结成了联盟,但我们之间对立的位置并没有改变。站在山寨的立场上,不管官府、军队中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犯不着去伸手干涉,隔岸观火或者不与理会就对了。”
“我这倒是理解。”楚天涯眉头紧皱的点了点头,“但是王禀父子这件事情,不可一概而论。”
孟德微微一笑,“兄弟,如果你站在关山与焦文通的立场上想一想,王禀父子这件事情,那就完全可以‘一概而论’了。你想想,从头到尾太行诸山包括我们西山十八寨的人马,都是仗义而来、独立自主的,从来没有归附到王禀麾下,或是纳入官军的麾编之中。一但仗打完,我们和王禀、官府、军队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朝廷要如何找王禀清算,那是官府的内部事务,与山寨何干呢?——他们,可没有拜王禀做义父、也没有在太原城中经历围城之战啊!”
孟德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直中要害了。
“我并不否认要去搭救王禀,有我个人的感情因素在内。但我想得更多的,是要让七星寨的义气,影响更加深远与广泛。”楚天涯说道,“女真人起兵十一年未尝大败,因此有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狂言。但是太原之战、尤其是黄龙谷一役,大败完颜宗翰令其威风尽堕,这本该是七星寨扬名立万、响誉天下的大好楔机。但是我看到的,却是整个山寨止于眼前、满足于一些战利品的获得。坐井观天沾沾自喜的山贼本色一览无遗!……说真的,我多少有点失望!”
孟德不由得眼睛一亮,“兄弟的意思是说,七星寨应该借搭救王禀一事,获取更多的名声与荣誉?”
“难道不应该吗?”楚天涯说道,“不管是出于义气、还是为了名声、再或者是为了利益,七星寨都有充足的理由全力去搭救王家父子!——现在的大宋,摆明了是官家昏庸、朝廷**,导致民心尽失外敌入侵。在这种时候,如果能够有人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挺举义旗振臂而呼,就将成为大宋天下最耀眼的旗帜,能为今后的壮大和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说得有道理啊!”孟德深以为然的点头赞同,说道,“黄龙谷一役,太行义军一举打破了女真人不败的神话,无疑能让他们获得极高的赞誉,并鼓舞到大宋军民的士气。既然赢得了这样的名气与声望,就该借此迅起从而发展壮大。王禀忠心耿耿保家卫国,立功不奖却被朝廷清算;如果七星山能够挺身而出仗义相救,那么他们的仗义与朝廷的薄情就将形成巨大的反差与对比。人心所向,一目了然……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千载难逢。”
楚天涯双眉一沉,说道:“只要七星寨敢出手,别的我不敢说,至少那些曾经追随王禀一同抗金的太原军民,会死心塌地的支持与追随!能够在太原之战活下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光是我手下的楚家军和幸存的胜捷军,都还有一两万人!——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利益。此外还有河东全境、包括朔代二州、河北一带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打从心眼里恨死了入侵的女真人,反过来就会强烈的支持抗金护国的王禀。朝廷治拿王禀,也就是和百姓们站在了情感的对立面。他们敢怒不敢言爱莫能助,但如果能有人挺身而出的牵头,这些百姓们就敢拥护!到那时,七星寨的实力就会以一个他们自己都无法想像的速度、滚雪球一样的疯狂壮大——民意、人心哪!既然是身处乱世,那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宝贵的财富么?”
孟德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既严峻也惊叹,“兄弟,你果然高瞻远瞩胸怀大志!这些话你为何不去跟关山和焦文通说?其实他们都是聪明人,也一向重义守节。这样的道理他们不可能听不进去。”
楚天涯苦笑的摇了摇头,“今天我刚刚开了个头,他们就都报以沉默。没人与我搭腔唱合,难道要我在那样的场合一人表演,自说自话?……再说了,我现在毕竟只是个外人。要去和官府过招救人可不是件小事,或许还会引起较大的武力冲突,从而影响到整个山寨的前途与命运。强宾不压主,我怎能擅自开口?”
“说得也是……”孟德的眉头皱起脸皮紧绷。油灯之下,他脸上新旧的几条疤痕显得分外的醒目,甚至还有几分狰狞。
突然,孟德一巴掌就拍到了桌子上,“兄弟,外人的帮助不可奢望,但你不是还有我么?——我这里已经招集了一些西山十八寨被打散的人马。数量虽然不多,但贵在敢效死力!你若有想法,我帮你救人!——然后咱们一起回西山高举抗金救民之义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