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手从暗处伸了出来,捂住了两人的嘴。
“别出声!”声音微小而熟悉。凌展借着余光看得出来,那是张良棱角分明的侧脸。一股咸咸的气息灌入凌展的口鼻,是血腥的味道。
“跟我进来…”
几个士兵还在装腔作势得踢着椅子,张良撩起身后绒绸质地的桌布,露出一人多宽的暗道。他帮着凌展将秦晓遇先运送下去,然后两人紧跟着钻了进去,并没有忘记将桌布重新盖在外面。
这个简易到几乎可以称为小儿科的地道游戏却着实骗了这群呆头呆脑的士兵。凌展记得肖申克的救赎里,男主就只用一副海报便隐藏了自己数十年的浩大工程,最意想不到的往往才是成功的关键。
地道里空气充足,张良点起了火折子。凌展这才看清,不大不小的下沉空间里,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年纪三十多岁,气质质朴却不失优雅与端庄,正是刘邦的发妻吕雉。她扶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老妪头发斑白,眼神浑浊显然是受了些惊吓。她是刘邦的老母刘媪。
“这是…什么情况?”秦晓遇显然被这奇怪的场面吓到了:“这位不是张先生么?这两个——”
“你后妈和你奶奶…”凌展在她耳畔轻轻咬到。不得不提一句的是,秦晓遇从来没有见过吕雉,更不知道是该喊娘还是喊阿姨。转念一想,古代也没有阿姨这一说。正不知所措之际,吕雉先开口道:“阿娉,是你?!”
“呃…”秦晓遇的苦笑僵在脸上,凌展赶忙悄悄捅她:“你娘跟你说话呢。”
秦晓遇会意:“娘…你们还好吧?”
“难为你还要亲自过来救我们…你快回去吧,万一给项羽知道了——”吕雉叹了口气道
“救…”秦晓遇望了望凌展又望了望张良。凌展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之后再跟你解释,子房兄是我的朋友,我必须要帮他。”
“凌兄弟…你在这里时日不短,可曾知道刘太公被羁押在何处么?”张良问道。
“不知…”凌展表示遗憾得摇摇头,“你一个人…要把他们全部带出去?好家伙你这地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到底什么时候挖的!”
“嘘——”张良示意他噤声:“这里距离上面很浅,他们说话我们都听得到,放低声音——”
“这里通往什么地方?”凌展低声道:“一直到囚禁的密室么?”
“不…”张良摇头道:“这里只是通往议事厅外的后院而已——我在彭城不过数月,没有那么迅速的进度。”
“那你为什么会带她们躲在这?”凌展纳闷,“难不成这地道是专门用来藏身的?”
“没错——”张良道:“我没想过救人以后能立刻逃出彭城,只有藏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才能伺机而动。”微弱的火光下,凌展看到他的身上血迹斑斑,一张脸亦是苍白不堪,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你这是——你该不会是一路打过去的吧?”
“距离议事厅十丈远的一处仓库后面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囚禁室建在那后面的一条长长甬道里,项羽派人轮班把守。”张良喘息一声,继续道:“我来彭城以后设立了好几个方案,又都一一否决。只有…只有通往议事厅下的这个狭小地道…是我唯一保留方案。这里看似是人来人往的军机要处,却经常在白天空无一人,夜里更是守卫的盲点。”他咳嗽几声,唇角微染血色。凌展心下一沉,看样子他只怕是内伤也不轻…如今五个人藏身此处老人孕妇伤残可是一应俱全,上个公共汽车都不知道该给谁让座。
“我不要紧…”张良摆摆手:“他们只是仗着人多罢了…”他继续说道:“我接近囚禁室本想兵不血刃。谎称项羽在荥阳受挫,需要挟持汉王的家眷带到前线为质…没想到,他们不由分说就动手。我猜想,项羽应该是下了格杀令,不管是谁接近这里以什么理由带人离开…都会暴露其细作的身份…”
“然后你就带着她们逃到了你事先准备好的这个秘密地道?”凌展大概听明白了:“实在太冒险了,这样子天不亮就惊动了全城。龙且的人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到时候你如何带着她们逃出去?”
“你会帮我的不是么?”张良轻笑一声,嘴角弧度上扬,鲜血霎时间淌下。他伸袖拭去,冲凌展道:“我在这里储备了水和食物,生存三到五天不成问题。”
“子房,先疗伤吧。”吕雉的眼里闪过一丝关切的痛楚。
“是呀,你有金疮药么?”凌展身上空空,秦晓遇怀里也只揣了一贴保胎安神药。
张良摇摇头。
“你贮备这么多食物是为了冬眠么?怎么不备一点常用伤药在里面!”凌展差点有提高了一个八度嗓音。
“以为对付这几个三脚猫的角色绰绰有余…。我又没想到我会受伤…”张良皱了皱眉:“还有…什么叫冬眠?”
靠,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凌展挠了挠头:“外面没动静了吧…晓…阿娉——你先跟我上去。”
凌展把秦晓遇送回房,此时天已破晓。
“晓遇,你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我去处理,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凌展嘱咐道。
“凌展,你会不会有危险?”秦晓遇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可不可以…不去…”
“子房兄是我的朋友,我不救他,他就死定了——”凌展咬着嘴唇摇摇头:“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经张良昨晚这么一闹,整个彭城已是满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