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告诉凌展,荥阳的大火并不足以给项羽的楚军造成致命的创伤,刘邦的用意也不单单为了取得成皋。只要拖住项羽两天时间,援军就会从北方赶到。届时汉军就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再成燎原之势,以荥阳东北部的广武山为界,可再次与楚军抗衡匹敌。
“你不怕我向项羽告密?”凌展心里有些好笑:“你就那么相信我会站在你这边?”
“第一,认识这么久,支撑我对你的信任的不是利益而是情谊;第二,你若真的威胁到我,我杀你就跟抢小孩子一样容易。”张良道:“至于第三么…。”
“你别告诉我说因为项羽是我情敌我巴不得他死啊!”凌展叫道:“我造化没那么低。”
“呵呵,那就没有第三了。”
到达彭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张良跟凌展有令牌入城,守城的军士都认识他们也没有惊动更多。
“现在怎么做?”凌展心里惦念着秦晓遇,但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休息了。凌展心里一直堵得难受,这段时间两人几乎没有相见的机会。一面担心玉窈做绝,一面担心项羽震怒。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传递给对方。凭空知道她又有了身孕,凌展满腹狐疑一把辛酸,接连几日都是寝食难安。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要找我要救的人。”张良知他心不在这里,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找啊!”凌展拉住他,“我跟你说哦,根本就不在牢房里。像他们那么重要的人,项羽一定会把他们软禁在特殊的地方。”
“我最多有两天时间,”张良沉思道:“荥阳一战,我的身份必然全部暴露。现在项羽肯定巴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一旦消息传回彭城,我就插翅难飞了。”
“你觉得她们会藏在哪?”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如果连这都探听不得,张子房还是告老还乡吧。”张良伸手指了指议事大厅。
“那里?”凌展张大嘴巴,吃惊道:“那里人来人往,如何藏得了人?”
“我观察过,常用武艺高强的军士们轮换入岗其内。”张良道:“想必在那议事大厅后面,定有囚牢的暗门。”
“子期?!”灯笼的光线在黑夜里一闪,提灯的少妇披了一件大毡。一见凌展,又惊又喜。
“姐…姐姐?”凌展一看是虞莨,心里先是轻松半分。
“你怎么回来了?还有,张军师…羽也回来了么?怎么没听到军队入城的消息?”虞莨擦了擦眼睛,显然兴奋将困意席卷而光。
“是主公派我们回来的…”凌展看了看张良:“在荥阳接到军情,说彭城有敌来犯。姐姐,你有听说是什么情况么?”
“好像是有怎么回事…”虞莨点头道,“据说是南边的王羊村遭了一伙贼人,但并未给彭城造成影响。这里有龙将军一切安好,你是不是还要回荥阳报信?这么晚了,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去吩咐厨房——”
“姐姐,不用忙了…”凌展望着眼前这个善良的女人,心里很是难受。此时她的丈夫正在荥阳的水深火热中,虽然不是自己造成的,但他终究无法告知真相。“那个…阿娉她好不好?”
“夫人,虞将军,你们姐弟聊——我先告退了。”张良不多打扰,径自走开了。
虞莨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凌展知道,这些年来她与项羽相亲相爱却不曾有个一儿半女。今晓遇怀了项羽的骨肉,做女人的多少有无奈心酸也有伤感嫉妒。
“她还好,只是精神不佳…”虞莨据实回答。“军医说,她这样伤感很容易造成胎像不稳…”
“伤感?!”凌展一刹那间竟不知是喜是忧:“她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么?”
“恩?”虞莨显然不太明白凌展在想什么。
凌展心头仿佛少女怀春般小鹿乱撞:以秦晓遇对项羽的崇拜与爱恋,能怀上他的孩子不是应该欢天喜地才对?为什么伤感?为什么难过?难道真的是因为心里还有自己,难道是因为…。她是被强迫的?凌展觉得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马上就要精神分裂了,“姐姐,我能不能见见她?”
“子期…”虞莨娥眉一皱:“你这孩子怎么就是放不下呢?你这样做,羽可以容忍你一次两次,却不能有再三再四。而且你对得起玉窈么?”
玉窈?!对了,她还留在荥阳…凌展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专情与绝情,一颗心都在秦晓遇身上竟将玉窈彻底忘了一个干净。
“我以为阿娉会快乐…”凌展喃喃得说:“我以为只要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宁愿守在身边默默得看着她,可是项羽给不了她幸福!”
“你住口——”虞莨又气又急,不轻不重得打了凌展一个耳光:“再这么口没遮拦,姐姐也护不了你了。”
“可我说的不对么…”凌展倔强得仰起头:“姐姐,在项羽身边,不快乐的应该不仅是阿娉一个人吧。”
“羽是英雄,我是他的女人。”虞莨转过身去,轻轻拭去一滴眼泪:“他有他的宿命,我也有我的…阿娉既是汉王的女儿,又是羽的女人。父命是天命,夫命是她自己的抉择…她也怨不得任何人。你,别妄想能为谁承担。”
“这不是她选择的!”凌展失态,差点脱口而出:当初为了来会稽找秦晓遇,一时头脑发热以为可以两头下注浑然不输的狗屁决定…是自己做的。不管是刘邦的推波助澜还是项羽的将计就计,最终决定出嫁的人——是自己。一步错则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