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出征前夜凌展只觉得心事重重,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背靠着玉窈轻轻唤了他一声,仿佛是梦中的呓语。
“恩?”凌展下意识的答应一句。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玉窈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说傻话…快睡吧…”凌展觉得玉窈的话有些莫名,看来女人天性敏感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
“这次主公允许我同你一起,如果你想走,玉窈愿意陪着你……”玉窈轻轻转过身来,单手环抱住凌展的腰身。
凌展心里一震:她怎么会看得出自己一直以来偏向汉军的意图,说起来自己同玉窈聚少离多,也很少与她共谋政事。
“别想这些胡乱的念头,我既是主公的人,如何会有叛逆之心。”此时此刻,连凌展自己都对未来一片茫然,若不能说服秦晓遇,就只能陪着她刀山火海了…
困意随着胡乱的思绪渐渐加深,凌展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感到玉窈的啜泣声低低传来。
次日晨随军报道,再见英布的时候凌展感慨万千。初遇在范增的草庐就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但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煮酒论天下的情怀。如果这一切不是范增有意布下的局,该是多好。此时的英布早已不是那个脸上刺青沉默寡言的少年阿卿了,几经征战把他的稚气生生扯碎在金戈铁马中,用热血铸就了眼前这冷面的九江王。
凌展注意到他一袭白盔白甲,内衬丧服。想来明了他为谁戴孝,不由得心下酸楚。
“你知道我跟师父是怎么认识的么?”行军路上,凌展的马并排于英布略低一头。半晌以来这是他同自己主动讲的第一句话。
“听主公和二夫人说,你幼年孤苦无依是范军师将你养育长大,授业解惑…”凌展答道。
“所以连虞将军您也知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何况是主公呢?”英布凄然一笑:“师父这一生,只为复楚这一件事。怀王一死,师父的一切心血也都白费了。”
“你若对主公心有怨愤,又为何愿意继续为他效命?”凌展说着,心下狐疑:明明怀王就是项羽派英布去狙杀的,眼前这人该不会有精神分裂吧。他又加了一句:“但您且听我一句,天下不是某个人的天下,明主更不是靠着高贵的出身血统来俘获民心。怀王虽然根正苗红,但资质平庸实非最佳人选,范前辈一生承楚王熊槐知遇之恩因而相报实为佳话…但将军您尚且年轻,择木而栖无可厚非。”
“虞将军真的认定项王才是明主?”英布冷笑道。
“那么英将军心目中的明主…是谁?”凌展心沉了一下。
“……”残忍的笑容绽放在这位年轻将军缺憾的脸角上,他轻哼一声却不再回答。凌展只觉得冷汗直冒,直到先行官回马来报:“禀将军!前方发现田荣伏兵。”
“雕虫小技!无瑕奉陪,向西绕过去…”英布只在瞬间做出决断,当场把凌展怔住了:“等等——英将军,往西面是临淄啊!”
先行官眼见主帅和军师意见不投,当场愣在那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英布眉头一挑:“主帅的命令胆敢质疑?”
“得令…”先行官屁颠屁颠得跑了,凌展望了一眼秦晓遇,看她柳眉倒竖伸手已经在摸银枪,连忙示意她先别冲动。
“主公明令我等佯装救助田市,许败不许胜,尽量避开田荣的锋头。这样一来可助长田荣嚣张气焰使得其大意轻敌,二来促使田市不得不往西面汉中借兵…将军这样直接取道临淄,与田荣正面交锋岂不是与主公之命背道而驰?”凌展不得已伸手勒住英布的马笼头,一口气把话说完。
“两条都是死路,我只能走第三条。”英布的眼睛直视前方,“虞将军,此刻您受命为我军辅助军师…。还请看得清自己的角色。历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师不过出谋献策并没有一统三军的权利。”
他妈的,貌似跟厂长与党委书记的关系还不怎么等同。凌展心道不好:这英布看起来压根就没打算听令羽项羽。
“但你临阵废令,虽胜犹罪,回到彭城如何自处?”凌展惊道。
“虽胜犹罪…呵呵,项羽早就给我下好了圈套,胜败都是罪。”英布一挥手,左右两队骑兵竟将凌展和秦晓遇团团围住。
“英布!你要做什么?!”秦晓遇见势不好单手提枪挡在凌展的身前。
“晓…二夫人!”凌展拨开秦晓遇,“不必担心,英将军并不会伤害我们,对吧?”他镇定得扫视着周围,目光最后落在英布的身上:“二夫人毕竟是汉王的女儿,伤害了她你就连后路都没有了…”
英布的神情异样了一下,显然为凌展看穿的动机而疑惑。项羽定是防备了他此心不在楚才只拨给他几千人来救田市,只是他应该没能想到,英布的复仇心机竟会这么深。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会动你们。”英布笑道:“但奉劝你不要试图往外传递消息…项羽此时该是全力放在防止汉王与田市结盟之上,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汉将彭越已兵临临淄城下。”
“你早就归顺了汉王是么…”凌展猛然想到义帝熊心的下场:“你忍痛听令项羽诛杀义帝,就是为了给汉王一个东进伐楚的借口是吧。”
“难怪你废了武功还深得项羽的重用…”英布道:“果然聪明,但归顺一说还为时尚早——”
“跟他那么多废话干嘛,这样算计羽…留他不得!”秦晓遇挺枪便上,凌展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