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军士来报前去颍川的一队探兵回营,刘邦让张良先行去召见他们,自己独留下凌展。
凌展觉得气氛略尴尬,好比女婿见丈人的别扭感。
“你究竟是谁?”他不等凌展有打算盘想对策的机会,一句话就把他吓尿了。
“什么……”
“你瞒不过我的,凭你喝烈酒时的惊悚,凭你出计策时的神态,凭你被戳穿时无赖的表情…你的眼神瞒不过我的。”刘邦贴近凌展身旁:“你跟阿娉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你跟十六岁以后的阿娉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不重要,我也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凌展轻笑一声,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能让眼前的咄咄逼人的未来帝王退后一步。
“你跟她当时说的是一样的话…”
“我知道。”
凌展不知道自己的退路在哪里,刘邦这么快就注意到他是他始料不及的。深谙历史的他当然明白,被这样狡猾的君主注意到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相信帮项羽夺天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站在刘邦身边打拼的结局想必也不会太美满。一个狡猾的君主卧榻之前岂容他人酣睡,像自己这样来路不明的神秘角色,若有一天不必为其所用…也更无须冒着为他人所用的风险了。帮项羽会被当成党羽同诛杀,帮刘邦会被当成威胁亦送命。这是凌展不止一次却最为坚定的产生了想逃走的念头,带着晓遇带着玉窈远远逃走。只是天下之大,处处皆乱。如不能顺利回到现代,躲到山里当野人也好过在这步步惊心。
当夜收拾简单的行装,凌展第二天要与张良一同入韩。
“凌兄弟,一整晚都没有一句话?”张良看出他从见了沛公以后情绪就有不对。“不像你的个性啊。”
“子房兄,如果以后…我是说以后,”凌展小声问道:“我走投无路了,你会不会帮我救我啊?”
“何意?”张良略微一愣:“凭你的机灵狡猾…也会有走投无路的一天?”
“我是说万一…”
“我若能自保必不叫你遭难。”张良道。
凌展心下略微宽慰:张良总能善终吧?有他做朋友也算不赖。“你都不提条件的?比如——不对立不背叛什么的…”
“适逢乱世各为其主,你若有要遵循的道要守护的人要染的杀孽要谋的责任…子房只能记得跟你的情义。”
“多谢你了,大哥。”
看到韩王成的瞬间,凌展差点笑出声来。这家伙少说有两百斤,上下左右一线宽整个就是一面烘漆矮鼓。他下意识得瞅了张良一眼,心想:你们选帝王也好歹看看相貌吧。不过乱世荒年万一赶上大饥荒,这为王的一身膘倒也够养活好几多人了。
寒暄过后直入正题,凌展是没打算插话的,一面留心听着一面自顾思索自己的事。韩王本就对张良赏识有加何况这一次他带来的三郡六县亦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厚礼。凌展揣测,不出明天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回到下榻处,来过两拨伺候的人。张良把行装简单整理一下,告诉凌展说他们不回去,要等沛公的军队路过后再走。凌展很奇怪:“看韩王对子房兄你可是很上心的样子,他怎么会任由你留在沛公那里啊?”
“因为——”张良没等往下说,有规律的三声敲门打断他的话。
“进来。”张良脸上一喜,虽然只有一瞬间还是没能瞒住凌展的眼睛。
进来的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长身宽肩,白面墨眉,一身短甲英气逼人。见了张良,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激动。但目光转瞬停留在凌展身上,顿时警觉缄口不言。
张良冲他点点头,示意不必介怀。那少年这才开口道:“爹!”
凌展的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这是什么坑爹的情况啊!他叫他爹!
“这是犬子,张不疑。”张良冲凌展点头道。“不疑,这是你凌大哥。”
我叫你哥,你儿子叫我哥…辈分乱了吧。凌展只觉得满脑袋都是浆糊,历史上,张良却有一子名不疑——但怎么会已经这么大了?!
凌展知道不管自己有多少话想问,这时候还是留给人家久别重逢的父子去叙旧吧。他知趣得回到自己的客房,一头栽倒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此时张良年纪不过三十而立,儿子却已经有十七八岁,他几岁当爹啊!这什么世道啊!就算古代人早熟也太夸张了点,何况——
“我知道你满肚子疑惑,有什么就问吧。”个把时辰过后,张良站在门外朗声道。
“你也知道啊!”凌展没好气得说:“你儿子叫不疑,我看可疑的很吧!”他把门推开将张良放进来:“你不是告诉我说尚未成亲么?怎么跑出来这么大的儿子?真的是——”
张不疑从身形到眉眼,确与张良有几分相似,因此凌展从一开始就推翻了领养的论断。
“的确…”张良当然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凌展也只有诧异得相信了:“你生他的时候——”
“束发之年。”
古代男子十五岁束发,凌展心说还好,十五岁娶妻也是很常见的。“那你的妻子…”
“她并非我的妻子…”张良的神色中似有一丝隐痛。
啊?!凌展心里一震:原来是青春懵懂偷尝jìn_guǒ啊,看不出你风度翩翩道貌岸然的——算了,谁还没有个年轻时候啊。
“这些陈年旧事以后有心再提,这一次我入韩——”张良将门关紧,附耳小声对凌展道:“是要想办法带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