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固陵路途遥远,凌展服了些药后又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虞莨小声跟玉窈讲话。
“玉窈,你跟我说实话,阿娉被俘到底怎么回事?”
凌展心里一惊顿时毫无困意,他秉着呼吸假寐偷听。原来虞莨也看得出来事有蹊跷,而自己却是用尽手段也不可能让玉窈说实话。一瞬间,凌展才放下不久的心又悬吊了起来。
“莨姐姐,我真的不知情。”玉窈轻叹一声道:“我清晨起来帮二夫人熬安胎药。忽然就听得城外杀声震天…就跟当初我们在盱眙的时候一样。我当时就回去找二夫人,接着一队汉军模样的冲进来,我不得不躲在灶房里。”
“你回房以后就不见阿娉了么?”虞莨微皱眉头。
玉窈点点头:“我寻不见她只好去找您。在路上遇见徐将军…他们已将您带上马车准备往东小门逃走。”
“我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沉…”虞莨摇摇头:“如今阿娉一个人不知流落何方…还怀着身子又不能与人动手,万一受了欺负我该如何向羽交代?”
“莨姐姐不必过于自责…”玉窈劝慰她道。
虞莨摇摇头,忽然悲伤的眸子闪过一丝睿智的光:“你刚才说汉军模样…你有见过汉军的打扮么?”玉窈又没上过前线,如果她说汉军,有可能是后面的谈论给她得知信息。但汉军模样这四个字,意义就不同了吧。玉窈从来没有去过汉营,也没有到过前线。何况韩信的部下在装扮中跟刘邦的正统汉军也有不同…
“我看到他们的旗帜上有写汉…”玉窈面不改色,“莨姐姐是担心不能向项王交差呢,还是真的担心二夫人的安危?”玉窈诡秘一笑:“说起来,引咎自责的也该是奉令保护家眷的徐将军罢了,莨姐姐何须庸人自扰。”
“玉窈怎能如此讲话?”虞莨尴尬不悦:“这些年来,阿娉待我恭敬亲密,我亦是将她视为妹妹般——何况我虞莨心里的男人,还落不到要争风吃醋来维护?”
“呵呵,我以为女人都是差不多的。”玉窈抬起眼来,抿嘴笑道。
凌展越来越心焦,马车颠簸得他浑身散了架般疼痛。不知为什么玉窈的话让他有一种冰寒彻骨的不祥预感。韩信曾告诉他晓遇被俘正在押送的路上,但毕竟还没有人看到她真的安好。她会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这念头让凌展一刻也无法轻松,他闭着眼装睡大脑却像暑天里散热不佳的笔记本一样嗡嗡隆隆的运转。
固陵,今河南太康。此刻城门固若金汤守卫林立森严。韩信坚守以来,收复了城外郡下各小起兵势力以及燕赵残余。屯人马于东西两侧,沿河驻扎。城内暂安于避世,百姓妇孺于乱祸中偏安。凌展心想:只是不知,固陵一战之后这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靠近城门处,排查森严,凌展探出车外看看:“直接报求见好了…就说我叫凌展,免得虞子期惹来麻烦。”
“子期…”虞莨理了理衣着,这一路车马劳顿每个人看起来都略带憔悴。“姐姐一直想问你,你给自己化名凌展,到底有什么含义?”
凌展苦笑:我本来就叫凌展啊。固陵在即,意味着虞莨就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一瞬间万般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凌展生性喜欢明快乐观的基调,他最烦恼离别。
“没什么含义,随便叫叫的。”凌展挺起身子往虞莨身边凑凑,“姐,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他望着虞莨美丽的眼睛前几缕墨色的发丝隐约掠过,宛若圣母一般的治愈气质让身心俱疲的凌展真的好想扑过去埋在她胸前睡会。
“恩,怎么了?”
凌展咽了下口水,有点尴尬:“姐,我是说如果我不是虞子期呢?”
“呵,如果早知道会走到今天…姐姐宁愿你不是虞子期。”虞莨苦笑道:“也许这样,你就不会认识羽,也不用纠结于得不到的爱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这时的玉窈已经下车去取水了。
“我是说…假如,虞子期已经死了…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虞子期只不过是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罢了呢?”凌展望着虞莨的眼睛一眨不敢眨,女子的娥眉微微挑起一个弧度,先是一愣:“你说什么?”
“呃,我乱说的,就是个假设——”
“没什么不同…你是不是虞子期并无分别,你都是我虞莨的弟弟。”虞莨轻启朱唇,柔声道:“这些年,姐姐最对不起你的就是当年逼你娶了玉窈——虽然男大当婚并无悬念,但既然你不喜欢又何来幸福可言呢…何况——”虞莨咬了咬嘴唇:“玉窈妹妹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也许是她的本性并非你我所以为的那么简单…子期,她对你的爱是有目共睹的,但任何情感只要足够深刻,就都是一把刀。”
任何情感只要足够深刻,就都是一把刀。这句话凌展听过许多遍了,但每次想到都觉得纠结。
“姐…”凌展伸手揽过虞莨的肩膀,轻轻拥抱了她。此时此刻,他并不是因为受了伤而面对这样绝色的美女都提不起生理反应——在他心中,也许早就把虞莨当成了自己的姐姐般对待。
原来我的感情还真是丰富,以前没觉得自己会这么入戏啊。凌展自嘲得想。
“好了,后面的路…你要自己好好保重。”虞莨轻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如果有一天,羽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一定会愿意原谅你当初的身不由己…。在这之前,你要答应姐姐绝对不可以做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