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我方陷入这般困窘的境地,你们不思一致对外反而互咬内斗——”项羽怒道。
“互咬内斗…属下斗胆请问,眼前这个人——主公真的有信心他跟我们是一路的么?”龙且一步不让。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与项羽公然叫板。若不是局势已入危急存亡之际,相信一向少言的他断然不会如此激动失态。凌展还记得,当年去沛县将自己迎娶过来的沉默将军可与现在这头发狂的狮子判若两人。
“我叫你住口!”项羽怒吼一声。
“主公!今天龙且就是血溅当场也要除掉这个叛徒——我绝不能看着主公的基业毁于一旦,梁叔的心血付诸东流——”
“小龙…”记忆回到年少不更事的岁月,项羽的声音有些哽住。自从虞莨嫁给他,虞子期作为内弟而深受重用。项羽与龙且的之间的情义也发生了些为妙的变化,从当年摸爬滚打的好兄弟直接上升为了主臣般的隶属关系。只是唯一不变的,不管境况多么险恶人心多么叵测,项羽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龙且,而龙且亦是至始至终从未有过贰心。项羽相信,龙且为人坦荡从不喜好勾心斗角,即便对虞子期向来不服却不会有意压轧。他对凌展近似于失控的痛恨,全部是源于这令人痛心的惨败现状。
项羽叫出年少时的昵称,整个场面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龙且手里的战斧慢慢松开,嘴唇动了动:“羽兄……”
凌展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你俩又不是同性恋要不要弄得这么韩剧模式啊。搞了半天自己最无辜倒好像是最恶的人。
“咳咳,我能说几句话么…”凌展觉得气氛要是再这么静止下去自己就要抓狂了。龙且狠狠得盯了他一眼,项羽点点头:“你说吧。”
“你们对我的怀疑我无话可说,毕竟身为楚将我顾念私情与敌对方来往过密已犯了大忌。”凌展道:“像我这样的人,文不成武不就,既没有能力也没有颜面继续留在这里——若主公肯网开一面,看在姐姐的份上放我离去。子期感激不尽。”
“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龙且冷笑道。
“龙将军误会了,我绝不会与主公作对,自然不会投汉。我只是想远离战争远离政治…”凌展笑道:“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凌展赌项羽会放过他,因为杀了他的意义一点都不大。他紧张且满怀希望得等待着项羽的答复,只要他一点头这场纷争中的生死绝望将与他再无瓜葛。像他这样被历史开出来的玩笑早就应该哪来的回哪去。此刻他只想安稳得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避世于一隅。
“我们…还有多少人?”项羽问道。一旁的主簿官回答道:“现驻扎陈下共有三万,成皋的人马已经通报,还有半天的路程。至于彭城——”
“彭城还没有消息么?”项羽已经预感不妙。凌展心里发慌:万一项羽知道晓遇在韩信手上,那自己所有的如意算盘岂不全部落空?
项羽转向凌展:“你的妻子还在彭城,你口口声声重情重义却不顾他们的安危要一个人离开…”他逼着凌展的目光像刀一般尖锐,如果凌展判断的没错,这是项羽第一次对自己流露出了杀气。
“我想,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你还有事隐瞒。”项羽向前一步将凌展逼至墙角:“说——玉窈和阿娉,你到底是要去找谁的?”
凌展后悔了刚才自己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早知道他就应该趁事态安定下来悄悄逃走的。眼下他进退两难,但保命的答案却只能有一个——说玉窈,是人之常情;说晓遇,别说项羽会不会因为作为男人的底限当场宰了他,就是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项羽为了面子也不会让他死得太痛快啊。
“玉窈…”凌展吐出两个字,他极力让自己的脸色淡定而平缓,虽然此刻龙且的战斧已经抵上了自己的肩膀。
“说清楚——”
“汉军突袭了彭城玉窈带着我姐姐逃了出来现在失踪了我要去找他们!”凌展一口气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就顺了下来:“我隐瞒真相…是因为眼下的状况没有能力去处理彭城的变故,何况主公负了伤…属下不忍看您焦心。”
“阿娉呢?”项羽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没有显现出焦急的失态。
“不知…下落…”凌展硬着头皮搪塞。
“主公…看来这一次还是我赢了。”龙且苦笑一声:“如果可以,我却宁愿输这一回。”
“虞子期,我赌这一次你不会骗我。”项羽冷冷的说:“我以为你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把彭城的事主动告诉我,我告诉自己…再信你最后一次。”
项羽一挥手,一个士兵被带了上来:“你说,大点声说——二夫人现在在哪里?”
“回禀主公——彭城攻破后有突围出来的士兵亲眼所见二夫人被汉军带走了。”那士兵回答道。
“破城的汉将是谁?”
“据说,是韩信的副将杨凯。”
“主公!你听我说——”凌展挺起身来冲项羽道:“我——”
背上猛地袭来一股强劲的撞击,凌展似乎听得到自己骨骼的作响,以及从五脏碎裂而出的血液沿着脉络拼命得扩散。龙且翻转战斧至背,虽然并未用锋利韧端去下杀无赦的手段,但八分的力道重击足以让凌展受了不轻的内伤。凌展两眼一黑,直接仆倒在地,脑中只是嗡嗡作响全无思考的能力。
“你早就知道——韩信带走了阿娉。”项羽走到他身边,用足尖踢起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