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于项王麾下近两载,今日还是首次如这般临近得一睹项王风采。”韩信望了凌展一眼,嘴角扯出一丝熟悉的笑容,他微点一下头径自下马走到项羽跟前。
他说的话并不夸张,一军主帅纵然经常性点兵观阵却不可能跟每个人都有交流。就好比你小学毕业了也没跟校长说过话一样平常。韩信的话里也带着些讽刺的情愫,想当年他独身一人投奔项梁,却直到项梁身死也没人记住过韩信的名字。这点凌展印象深刻,那时营里的弟兄们都只喊他韩大个儿。
“项某…的确不曾留心过,营下会有如韩将军这般的人才…实在惭愧。倒是虞将军——”项羽斜眼看了一眼凌展:“即与韩将军私交甚深,缘何不曾举荐?”
凌展暗哼一声:“主公说哪里话…楚地水浅,怎能容下韩大哥这样的真蛟龙。我正是为韩大哥着想才——”
“你…。”项羽强迫自己收住话音,瞬间怒从中来,狠狠瞪了凌展一眼。凌展的话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在贬低自己远不如刘邦,这种话背后说都够让人郁闷的了,何况是当面讲。甚至连韩信都有些略带尴尬,摸不出凌展的路子了。
凌展假意扶项羽站起来,顺势低头轻声道:“别做声…”他心里暗想:老子正想办法救你呢,你可别搅局!
“凌兄弟这话说的就——哦…或者该称你为虞将军。在下不过区区一介武夫登不得朝堂。斯秦皇暴政,扰天下人不得安,这才毅然从戎。”
“韩将军既然心怀天下,这些人哪个都是爹生娘养,能不能先放了他们…”项羽看了看四下蠢蠢欲动面色紧张却视死如归的的楚军士兵们,此刻他们已被韩信的部下团团围住,场面十分被动。
韩信一挥手:“先叫他们放下武器。”
“楚国的男儿,没有缴械这一说法…”项羽冷笑道。
凌展心想:你们两个矫情死了,楚军残部百十号人,就算拿着刀剑又能怎样?韩信既然已经堵在背山处,想必是对东西侧的防守十分有信心。
“项王若真为他们考虑…这就跟在下走吧。”韩信上下打量一番:“早闻霸王力能扛鼎,若不是今朝你有伤在身,在下确想与您切磋一番。”
项羽拦过斜插在树后的霸王枪:“若你胜了我…便放我的士兵一条生路?”
韩信冷笑道:“在下从不趁人之危。时候不早了,项王早一刻跟我回去,兴许那些被俘的士兵,就早一刻能被安放。”
“什么意思?”
“项王兵临城下,逼死了汉王的军师。如今,恐怕要添几多人头来祭奠了。”韩信答道。
“主公!”凌展见项羽不作回答,拽了一下他的衣甲:“让我跟韩大哥单独说几句话行么?”
“你问他是否愿意…”项羽苦笑道:“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韩将军若愿意洗耳恭听我岂敢有意见。”
“韩大哥?”凌展一挑眉毛,韩信点头。三个人继续僵在树下,似乎都在等着凌展开口。半晌,凌展冲着项羽尴尬道:“我是说单独…”
项羽怒气冲冲,一手按着伤口,往树干靠下去:“要找地方你们自己找!我还能去哪?”
韩信带着凌展走出百米,在项羽能看见却听不到的范围内。
“凌兄弟…”韩信长叹一声,“别来无恙吧。”
“有劳大哥挂心了…还好,没想到保着这颗脑袋还能再见大哥一面。”凌展道:“当初听说汉王新拜的大将在齐鲁一带所向披靡,我就猜到是大哥了。”
“彭城之战后,汉王退回川蜀,节节失利…良兵强将跑了不少。我也曾动心离开,若不是萧大哥在驿站设下埋伏将我下药迷倒扛回了汉营…却也不知今朝是怎样一番境况。”韩信轻描淡写得说,凌展的脑中却把萧何月下追韩信这一典故实实在在得聚现化了一回。
“你当时说,会帮刘邦做三件事,若依旧不得重用便会离他而去。”凌展问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阻止了英布的行刺。当然事后得以证明,他是冒充的…真正的英布被废去了武功留在张军师身边做一个小文案…后来——”
“后来的事我知道了…”凌展怒了努嘴往项羽的方向:“他的伤就是拜他所赐。”
“我本以为,除了暴秦天下便可安定…然群雄四起各怀鬼胎,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韩信摇摇头:“如今——楚汉终于可以平息…”
“韩大哥,”凌展打断他的话:“在你眼里,把刘邦交给项羽或是把项羽交给刘邦,并没有什么差异对么?”
韩信被他问得一愣,然后点了点头。“但若一定要我判断取舍,汉王的确比项王更适合君临天下。”
“韩大哥,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图天下么?”
“无意于此。”韩信摇摇头。
“那么,你总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想保护的人吧。”凌展道:“你心在天下,却不该以自己以重要的人的性命为代价…楚汉相争数载,你就这样把项羽交给汉王…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汉王会欣喜若狂得以你的政治理念安天下么,汉王会成人之美将你心心念念的戚妍赏赐给你么?”凌展望着韩信越锁越皱的眉头,继续道:“燕赵之地,齐鲁之争,你韩信的名字已经震撼三军。在这个将权与君权不相容的时代,最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啊。韩大哥,你有没有给自己留一个可以谈判的权利?”
“你劝我追随汉王在先,如今却要我自立?”韩信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