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昧归楚之际,带来了一份见面礼。曾在彭城附近挑起事端的魏王豹在返回成皋向刘邦邀功之际,被周苛、枞公截杀。这个六亲不认阴险狡诈的小人,终于结束了他猥琐罪恶的一生。周苛原是钟离昧的同窗,早年相识,私交甚密。自项庄事发,钟离昧身负重罪无处可去,便投奔了荥阳御史周苛。后周苛归汉,替刘邦坚守荥阳,他也曾劝说老友跟随他一起追随汉王,钟离昧却一心怀楚终日郁郁。最后,周苛只得再助他一臂之力,将魏王豹的人头交给他作为归楚的一号投名状。
凌展大概了解了他的经历,不由自主得插嘴加问了一句:“如果日后战场上,你与周苛相遇,待如何?”
“若在日后战场上,你与张良相遇,又待如何?”项羽反问他一句。
凌展心里轻笑,这辈子自己是再也不想上战场了。自张良逃匿整整过去了五日,项羽已然死心放下了彭城的戒备。最危险的地方向来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这场变故中凌展作为张良的好友名列嫌疑人首位,他的房间早就被搜查到底朝天。所以没人想得到,玉窈前脚搬到秦晓遇的住处去服侍,凌展后脚就把张良等人趁夜迎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个已被检查过无数遍的里厢房,成了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服侍秦晓遇,是玉窈主动要求的。凌展一开始非常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但几天下来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反倒让这段日子身子一直虚弱不堪的秦晓遇精神了起来。很快的,凌展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这样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方法,让自己根本就没有再靠近晓遇的机会了!
女人是不能限制丈夫的人身自由的,什么跟踪逼问翻手机之类的拿到古代都算失守妇道之罪。但限制情敌就不一样了…。凌展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能折腾。军医说秦晓遇的胎像不稳,这还不到两个月已经遗红三次了。凌展内心是相当矛盾的,老实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怀有那样的胸襟来希望心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一边给予祝福一边笑呵呵得喜当爹;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却在告诫自己,这是楚汉时期,和楼下小广告满天飞,八十块钱保证不痛不苦第二天就能上班的人流技术先进开放的年代是不同的。那些泛滥的手术一定程度上彰显着医学的进步,但在这个时代流产对女人的生命威胁要远大得多。凌展祈祷的是,秦晓遇只要平安就好。
直到虞莨告诉他,不必担心玉窈会因嫉妒而报复秦晓遇。能让一个女人放弃爱情的,什么天下大业三纲五常父母之命统统都是狗屁,只有孩子才能永恒得拴住一个母亲的心灵,虞莨没有做过母亲,但她却真切得渴望那种天性般的执着。
玉窈比谁都希望秦晓遇顺利生下项羽的孩子,当她死心塌地的做母亲的时候,凌展跟她之间才会真的结束。
凌展苦笑着摇摇头,他不敢去想如果玉窈知道自己与秦晓遇之间的真相会是怎样一番失控。一个人的爱意偏激起来比恨更加暗黑恐怖。所有的情感,只要足够深,就都是一把刀,割伤的人无论爱恨全都…万劫不复。
成皋那边传来最新的战况,汉王刘邦放弃荥阳,出兵宛叶。项羽问计凌展,汉王此举何意。凌展答:“汉军已取得燕齐两地,荥阳以为囊中之物。不过是数月来拉锯疲敝,今分兵宛叶。楚所备者多,力分,汉得休。”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做理会?”项羽道。
“不,”凌展道:“今汉将彭越已渡过睢水,其目的必在下邳的项声、薛公两人。”
“下邳兵少将弱,一旦受袭我必令其后撤。”项羽思索道。
“主公此举便是中了圈套…”凌展摇头道:“请主公即可拔营三万救援下邳,请告之两位将军一旦遇袭无论如何要坚守到援军到来。”
“下邳三面环赵,即便守住战略意义也不大…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有何意义?”项羽似乎略有犹豫,昨夜已接到彭越东突的消息,他下令项生薛公避其锋芒的军令已经在路上了。
“一旦主公全力救援,必然会给汉军营造一层分身乏术的假象。一旦汉军再入荥阳,主公可立即抽调军队往西。由龙且将军自荥阳西侧打开战线,钟离将军从成皋南面突击包抄——”凌展将整个战略在沙盘上比划一番,他心里想的是:这样一来,彭城空缺…张良就能趁机逃走了。
项羽接纳了凌展的建议,下令即日起程发兵下邳。
“你给了项羽什么样的策略?”张良看着默默打点行装的凌展道:“你敢这么大胆得把我们藏在这里,是不是刚刚把妻子休了?”
“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凌展把暗门关掉,这里是他的书房,传承以往的习惯,并不太让玉窈入内。因此这几日来即便玉窈偶尔回来帮他打点日常也没能发现暗门里还有三个大活人。白天,凌展吩咐他们三人绝不可以从暗门里面出来。夜里,凌展会将大门反锁,将自己的床铺让给张良。他一个人睡临时搭起的小榻,书房留给两位妇人休息之用。在常人眼里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却真的被凌展做到了。张良曾戏谑:这里狭窄得还不如地道里舒服。但凌展却讽刺道:至少暗门里还设有解手的马桶躲在厚帘之外,让你不必在曾经心爱的女人面前憋得差点昏死过去。
“我说真的,”张良放下案卷道:“你是要跟随项羽往下邳去吧?”
“是啊,说起来那年我们为了摆脱章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