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扬的雪花仿佛一下子凝固在半空,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妖王们的神色犹如翻腾的狂风暴雪,急剧变幻,但最终变得面表情,像是沉淀入地的积雪,冷厚又僵硬。
躺在寒冷的雪地上,我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下一具绝望的空壳。体内的精气被震散,经脉、内腑各处都受了重创,一时半会,我休想恢复。绞杀也在楚度一击下元气大伤,逃进我的耳朵后立刻陷入了昏睡。
幸好丹田处一点生气仍在流动,保持着与天地的感应。生生不息的循环犹如甘霖,缓慢而微弱地疗愈着我的创痍遍布的身体。最幸运的是,六欲未损,元力仍旧可以发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因此我看似病恹恹,其实还有一搏之力。
“这不可能!”夜流冰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歇斯底里地大叫。“稽之谈!太可笑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是魔主?”[
其他的妖王并没有开口,四周死寂得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
夜流面目狰狞地指着我,眼中闪动着愤怒的凶光:“魔刹天的千古神话,会被打得像滩烂泥?这样的人,也配称为魔主?谁能相信?这分明是他怕死编造出来的借口!”
他直直地瞪着龙眼雀等人,厉声喝问:“你们呢?难道也听信这种鬼话?天地间最杰出的、最完美的,为所有妖怪带来希望的传说,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来玷污?”
四个妖王瞧了瞧楚度,又瞧了瞧我,欲言又止。我不由生出一丝侥幸的心理,如果阿挺身而出,公开支持我对抗楚度,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夜妖王不必这么激动。”阿凡提眼珠转了转,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依老夫愚见,亘古传说都是一些虚妄的东西,不足为信。论是谁,只要是魔刹天的最强者,就有资格做魔主,否则如何号令天下众妖?”
我暗骂一句老狐狸,他的话摸棱两可,十分油滑。表面上,他旗帜鲜明地拥戴了魔刹天第一强者楚度;暗地里,又为我留了点余地。他非是在暗示,哪怕我是真正的魔主,但如果没有强横的实力保障,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这么看来,即使我与阿凡提早有协议,但他不见兔子不撒鹰,形势未明之前,绝不会摆明了帮我。
“阿凡提你尽扯些废话!什么叫不足为信?魔刹天的魔主永远只有一个!”夜流冰面向楚度,虔诚伏倒,眼中闪耀着崇慕的异彩:“只有魔主大人您,才是魔刹天最完美的神话。也只有您,才能统帅魔刹天的千军万马,为我们寻找到传说中的自在天。”
他转过头,望着我的目光透出冷酷的杀意:“杀了他!杀了这个玷污魔主清誉的贱徒!”
“他不是林飞吗?怎么一下子变成魔主?我都糊涂了。”龙眼雀从怀里摸出几颗梅子,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反正我是搞不明白的,也没那个本事去搞明白。”
悲喜和尚怪笑一声,插口问道:“桀桀,连你的龙眼也搞不明白吗?”
龙眼雀叹了口气:“身处世俗之中,我的龙眼早已成了世俗之眼,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世俗之物。”
她浮出一丝苦涩的神情,目光缓缓从我脸上移开,仿佛有些悲哀。“既然是天定的魔主,又怎会倒下?”
我心知大势已去。在楚度积威下,妖王们根本不敢违逆他的意思。指望他们出头,实在是我的痴心妄想。
“嘎嘎嘎嘎!”悲喜和尚慢吞吞地走到我眼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我许久,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般,开口问道:“这个人代表了天意?”
楚度冷冷一晒,不置可否。
“有趣有趣!天塌下来了!桀桀桀桀!”悲喜和尚手舞足蹈,似疯似癫。他忽地面色一寒,拍了拍我的脑门:“天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心头一震,在悲喜和尚手掌触及我的瞬间,一股清幽之气流入体内。这股气精纯得骇人,不带丝毫杂质,仿佛经过了数年的凝练锻造,清醇澄厚,近似于汩汩流淌的液体。它一入内腑,立刻环护住了心脉要害,令我精神一振。
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怎么也想不通悲喜和尚为什么要帮我。能在楚度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手,还未被察觉,悲喜和尚的法术玄妙可想而知。
这样的绝顶高手,论到哪一重天都能呼风唤雨,为什么要冒充悲喜和尚,追随楚度?如果他想算计楚度,眼下的魔主之争便是最好的借口,他又为什么视若睹?[
耳畔传来悲喜和尚鬼哭狼嚎般的叫声:“请魔主大人亲手杀了他吧!让我们看看什么是天意!”
我蓦地一震,悲喜和尚笑嘻嘻的表情深处,掩藏着一丝默然旁观的清冷。仿佛我和楚度只是两只斗鸡,而他则是超然的看客。
只有知微高手,才会明白真假魔主牵涉的道心之争的玄妙。论结果如何,都能为求道之人提供珍贵的借鉴。这才是悲喜和尚要楚度亲手杀我的真正用意,他把我们当成了道的试验品。
我不由暗呼厉害,他到底是谁?这样的人,以前一定拥有辉煌显赫的身份!
楚度深深地望了一眼悲喜和尚,目光投向碧潮戈。
狂风卷起雪花,碧潮戈的衣杉翻飞如雪,犹如玉树挺立。
“海龙王,只剩下你了。”夜流冰语含怨毒,嘲弄地努努嘴,“莫非你相信他是魔主?”
碧潮戈神色复杂,仿佛交织着茫然、疑惑、悲哀……。我有些愧疚地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