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不语。
左寻是唯一在她的一枪之下而没死的人,但此时,李画并没有杀死他的想法。
但李画同样明白,尽管自己不动手,左寻已经死了。
他的心死了。
他再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一枪,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左寻。
他不再是那个眼高于顶的魔族天才,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人生何其苦?
所以,李画才会叹出何苦。
这是她爱过、恨过、愤过、再一次清醒过来后,唯一的感悟。
是啊,何苦?
她和所有人,都为何而苦?
李画迈步,走向李莫轼。
左寻一阵失落,对着李画大吼:“你杀了我吧,动手啊!”
李画没有杀他,甚至连脚步也没有停一下,直接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轻轻扶起李莫轼,擦掉他嘴角的血,李画对自己的父亲温柔而视。
“当年,你拦我去天之尽头,使他陨命,我发过誓,此生,再不会理你,再不会叫你父亲。”
李莫轼眼神黯淡。
“我杀尽世间强者,得到的只是失落,我把自己流放,陷入无尽的轮回,只为等他回来。但对你的恨从来不曾减少。”
李莫轼叹气低头。
“我再一次醒来,看到安月市的父母,我终于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拦我去天之尽头,你怕我死掉,你怕我陪他一起而死。我明白了你的心,明白了一个做父亲的心,你是在关心我,只是,你好心做了坏事。”
李莫轼失声哽咽。
“我醒悟了,我明白了,父亲永远都是父亲,你不想害我,虽然你好心做了坏事,但不应该永远的活在内疚中,而女儿,更不能永远恨着可以为自己上天摘星的父亲,所以,父亲,你还是我的父亲!”
李画淡淡而言,轻轻而说,不带感情波动。
可是,足矣。
当李莫轼听到李画最后一句你还是我的父亲时,这位大荒时期第四位成仙的人失声痛哭,直至泣不成声。
李画慢慢拥李莫轼入怀,轻轻拍着他,如同一个母亲拍着自己的孩子:“你老了,太容易哭,这不是好事。当年,你带着一身的豪气上天摘星,为我雕刻了一个星星,你是那样的爱我!”
李莫轼眼中有泪。
李画指了指已经损毁的天梯:“他同样,为我锻造了这样一道天梯。”说完又指着天梯尽头那正在旋转的塔山:“你看,还有那座塔山,同样是他所造,同样是摘的星星。所以,你们都是爱我的,都是宠我的,而我,只是一个你们惯着的一个孩子,而且被惯得脾气很不好。”
李莫轼满脸是泪,这是欣喜的泪。
历尽四千八百多年,女儿李画终于又认了他这个父亲。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对李莫轼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就算现在让他死,他也可以笑着去死。
这是什么?
这是爱!
爱是什么?
爱是付出。
李莫轼付出过,现在,到了他得到的时候。
他凭什么不欣喜?
李莫轼望着天梯,望着旋转的塔山,当年,他和众仙人参与了伏击太阳血脉,而此后的无数年,他们仙人却在太阳血脉当年所造的空间中渡过,这非常的可笑,但李莫轼笑不出来。
自己可以为女儿上天摘星。
他也可以为女儿上天摘星。
自己是爱女儿的。
他又何尝不爱。
自己凭什么要挡在他们的面前?
“当年,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李莫轼说道。
李画淡淡一笑:“我已经原谅你了,相信他也会原谅你!”
“他去了什么地方?”
李画站起,望着损毁的天梯答非所问:“好美的一座天梯,当年,第一眼看到他造成时,我就为他的傻而笑,如今,我还是会笑。这不是傻,是痴!”
众仙人无言,也法言语。无言以对。羞愧低头。
李画扶起李莫轼:“你们都受了伤,需要休息!”
李莫轼随着李画向远处走去:“你不去找他?”
李画答:“他会来找我的,我只要等着就行!”
李莫轼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李画眼睛望着远方,不说话。
相比李画和父亲李莫轼冰释前嫌的快乐而言,吴选生活在无尽的煎熬中。
因为圣女可可这一坐就是无限长时间,仿佛永远不会醒来一样。
吴选先是耐心等候,然后是坐立不安,接着是茫然失措,最后是跳脚大骂。
可惜,不管他如何的生气,圣女可可就是不睁眼,任由他骂着。
双角貔貅和青彘先是无聊玩耍,接着是无聊相互逗弄,然后是无聊开打。最后是无聊得差点崩溃。
“你不醒来是吧?信不信我强.奸了你?你别不说话,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下不去手,我可是一个十足的恶人,我告诉你,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再不睁眼我真要下手了!”
吴选跳着脚威胁,圣女可可不动。
吴选怒目圆睁:“你有完没完?你讲理不讲?你说过只要我说过情是何物后就帮我进去,但现在你这算什么态度?做人要讲诚信,而我,完全没看到你的诚意,你要知道,你可是宗教审判所圣女,你是圣裁。”
圣女可可还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