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让一生都改变。
一夜欢愉尽缠绵,枕边直诉不了情,郎情妾意爱绵绵,温存涓涓动心扉;恍然间不再踟蹰,常伴为安,相知相守,原来天长地久有时离我们很近。镜花水月的人生虚妄了一场,美梦总是太匆匆,来不及回味温存,已悄然消逝;午夜梦回梦醒时分,眼前依旧是徘徊不散的残忍,让这余留的温存何处容身?
慕容素兰站在桃林中早已仙逝父母坟前,久久凝望着阿忘那寥落的背影,如枯木般凋零再无半点生气,痴痴无声地跪在那里;心中翻阅了无数话语,却没有半个字能释然心中的负疚,慕容素兰眼中的泪水终是掉落下来。天长地久,是别人的天长地久,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觊觎着别人幸福的小偷,同时也毁了别人的幸福。
昨晚,酒让我们都醉了,麻痹了本已千疮百孔的心,忘记了我们曾经束缚在什么样的现实之中。慕容素兰忆不起阿忘吻上自己的那一刻,嘴边那喃喃醉言是在唤着谁,朦胧不真半是梦,她不想去分辨了,心会莫名的疼;慕容素兰只需要清楚自己的心就够了,甘之如饴不觉苦,心在触碰到一起的那一瞬,她能笃定心中之人是阿忘无疑。
桃花,只能在明媚的春日里绽放,受不得半点霜雪之寒;人面桃花相映红,待看桃花能开出怎样的结果,恍然一去多年,不知年华早就在匆匆岁月凋逝。对慕容素兰而言,阿忘是她人生中一个永恒的春天,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的挚爱至亲;她能永远像十七八岁心性时的自己,恣意妄为。阿忘,永远是她生命中的一轮暖日,默默输予自己那渐渐冷去的心,一丝丝沁人的温暖,无论时光在他们之间如何流逝,阿忘都是那个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心边人。
可时过境迁,他们纯真无邪的年华早已远离他们而去,留下着违之不得约束,他们之间早就不再能单纯如过往,那个记忆里阿哥阿妹。不知何时川壑般深邃的眉头爬上了你我的额头,愁望着曹心悦刚长出草色的坟头,慕容素兰眼中的朦胧之色益发明显了;嫂子,我当你的替身一回又何妨?我们都舍不得他一个人,在这孤苦的人世间沉沦着。
若你懂得他的孤独,请原谅我们。
虚浮而过的风,带着阿忘的忏悔,扬不起一丝暖意。哀莫大于心死,有什么比心灰意冷更加绝望?这桃林中葬着他的养父母,他结发的妻子,一个个至亲之人都静静地安睡在这里,而他在亵渎这里的圣洁。空气凝聚着沉寂,直直压上呆如木桩的阿忘,油走的清风,如一个个闷闷地耳光在脸上掴过,满满都是他们无声的斥责。阿忘绕不开心中的理,其实自己早已明了,在养父把自己收为义子的那一天起,他和阿兰已经写下彼此的宿命,不论曾经爱多深,情多浓,即便是桃花蔚然成林,依旧不能改变分毫现实,只能默默地把这情葬送在心底,让它静待死去。
可他终是犯下了弥天大罪。兄妹*,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他有何颜面苟活在这个世上?本想一死了之,可想到年幼无依的佳佳,阿忘终是提不起这个决绝的念头;已经少了母亲疼爱的佳佳,自己怎么能忍心将她独自抛下。更胜的是,他终是舍不下阿兰独自一个人。
额头上已经结成血痂的淤痕,不管多少个响头,阿忘那浑浊的双眼不复过往的清明,满满皆是解不开的迷惘。他解不开心中的苦痛,昨晚他醉了吗?阿忘只记得自己那沉寂了多年的心,在吻上阿兰唇间那一刻,又如青涩无知少年时代起了轩然狂澜,明知是错,却是那般的诱人心动。
三十七个年头,阿忘的心从未像昨晚那般澎湃起伏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前后不过三尺的距离,可慕容素兰和阿忘都在各自的苦痛中挣扎着,得不到丝毫解脱。他们原本之心,何尝不想靠近?可就是这三尺之距,是世俗礼义廉耻给予他们的界限,他们谁也逾越不了这条界线。三十七年的时光,是阿忘一直遥望着身后的女子;而此刻,本是两心同,守得云开见月明,可现实告诉他们没有丝毫可能,换做慕容素兰背望着这个默守她多年的男子,苦守着一个没有转圜的可能。
爱情,从来不曾在他们口中谈论起,可他们在静待的时光中,都感觉得到它曾经来过,却无力挽留。前前后后,一番人世沉浮,他们都被束缚在自己的枷锁之中。
既已铸成大错,何苦他一个人背负?慕容素兰如一只折翼之蝶,颓然地跪在阿忘身后三尺之外,一口茫然说得字字淬血。
“终是我造得孽,我却无力偿还。”
背后女子,是阿忘竭尽心力拼凑好的人,可如今一点点在阿忘身后,随着侵蚀上的绝望化为灰烬。阿忘眼中的泪水,在慕容素兰看不见的前头,泛滥成灾;也许只要自己的一点勇敢,一句转圜,他就能将这个再次沉沦进苦海的女子救上来。可,阿忘做不到,在这掩埋着养父母和妻子的十里桃林中,他只是个满身罪孽的不孝子,寡情薄意的负心汉,他们都在自己的顶头默然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那颗有违世俗,蠢蠢欲动之心,阿忘抗拒不了这样日日夜夜寝食难安的折磨。
曾经再怎么心动的人,阿忘知道自己今生无力挽留,错过的人终究是错过了,就像这恍然不真的人生,终是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一点点消失殆尽。最后眼中的一滴留恋掉落桃林之土,阿忘缓缓地抬起右手,竖起三指直向天际。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