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侍卫侧目再看我们一眼,淡漠眸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薄唇忽地勾了勾笑:“想不到你跟韶美人,居然也能相处的如此融洽!”又蹙眉微微,须臾复展颜扬眸,“也对,情理之中。”
他当然明白为何我二人会相处的这么融洽……沒了利益纷争、沒了时局束缚,甚至除了我们二人之外再沒了第三个人,不融洽还又能怎的?呵。
我腹诽须臾,抬眸小声半是提点着对他:“你今天的话,忒多了。”
是有些多了,诚然是有些多了。他噙笑不语。
我略尴尬,不知是出乎什么样的心思,不知自个为何要向酌鸢解释:“你别奇怪,这是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统领。”目指安侍卫片刻,抿了抿唇兮,“素日里作风不羁惯了,是个相当的……有性格的。”嗫嚅良久,憋出了这么个词儿。
酌鸢冷眼上下扫了安侍卫一阵,勾唇薄嗔:“告假告到了冷宫里來,侍卫哥哥你委实有心情!”
她是闲着沒事儿巴不得绕绕舌根,我明白。侧目又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管顾,复转身又向着安侍卫,眉目与神情皆是正色严肃的:“这个假,告多久?”我不知他是起了什么心思中了什么魔怔,但横竖我现在还是个明白人,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明白多久,趁着还算正常的时候须得把他给扶正理顺了吧!
他沒有急于答我的话,把双手往后负了负,悠然着语气、一身的飘逸:“那得看心情。”终于吐口,调子是说不出的明快,甚至还带着小俏皮,“不过最可能的,应该是一辈子。”复沉下目色煞是郑重的定格在我身上,绝美的一张面孔伴着似被熨烫过的温暖语气一起咄咄的逼向我。
十分沒防备的,我再次怔忪,更加认定他绝对是疯了,而在他这里怕是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干脆偷眼去看一旁那小太监。
我不知安晴天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我意欲自那小太监处知道点儿囫囵大概。
感知到了我递过去的问询目光,小太监哈腰摇首,笑得一脸无可奈何。他低声:“皇上一向宠信大人,这……沒有办法,大人他就是这么个脾气!随性惯了的,念头又是每个时刻都不一样。”就口顿声,旋即再摇摇首,“既然他想來冷宫里体验一番,陛下扶着额头无奈一夜,磨不过他……只得应了。”
连陛下都,磨不过他?
我着实忍不坠颜了一把,听这描述、这口气,怎么都觉着我的安晴天他跟我丈夫有奸情!
转瞬又被自个这念头做弄的再一汗颜,“我的安晴天”、“我的丈夫”,夹在中间的我似乎该是个更为不耻的!这关系……好混乱。
一來二去沒个正形间,那先前被安侍卫遣去收整屋子的蝎公已在这个时候折了回來,对他行了个礼,复转身对着我与酌鸢也俯身行了个礼,有眼色的沒再多言,跟那先前一并过來的蝎公一齐告退了去。
一时寂寞的院落更为寂寞,诡异的气氛变得尴尬。
面着眼前重又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儿,面着这张熟悉的脸、熟稔的身形,许是心念起伏太大,物极必反,我却连这一星半点起伏都感觉的不太真切了。
这是我所心心念念的人,是我所心心念念所迫切想要见到的人、我真正爱着的人。但当我当真见到他的时候,却有太多太多欲言又止,太多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的心事,这些心事搅扰的我愈发苦痛难熬。
一时交叠了虚幻与真实所有的景深,一时天地茫茫也变得沒了光鲜的颜色,更勿论身边还立着的这个公孙酌鸢。
我们的眼睛里,当真只看得到彼此、也只容得下彼此了……
又经久,他抬步向我这边儿稳稳走过來。我们本就距离不远,他这一走便似乎再也沒有了距离。
我立在原地沒有动,看着这张颜色深浓的俊美的脸在我面前变得更加清晰逼人、俊美逼人:“我來了……”当他与我面对着面、脚尖抵着脚尖,不觉中我一双腕子已被他握于温热掌心的时候,他吐出这三个字,“扶摇。”又唤了我的名字。
曙光明灭、命途涉水,他向我走过來,走过來……一如他初次闯入我只有十五岁的生命里时一样,一样的使我猝不及防、使我惊喜惊惶、使我礼赞使我膜拜。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所以,我什么也沒有说,只是与他这般深情凝眸、两两相望。任他温度适宜的手掌紧握着我凉唆的腕子,执手相看、一看便已过了经年。
酌鸢一声故作拿捏的咳嗽声,十分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我们这对儿好容易聚在一起的苦命鸳鸯。但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脸皮已经磨砺的太厚,居然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尴尬。倒是安晴天,他握着我手腕的双手微微哆嗦了一下,但条件反射的非但沒有松开、反倒握得越发紧了。
侧目见酌鸢面色依旧平和,这当真十分不像在冷宫之外我认识的那个韶美人:“即便这里除我之外就荒芜的只剩下野鬼孤魂了,两位是不是也该注意一下诚避讳呢?”她轻慢着姿态幽幽的说,可是神情口气决计是沒有半点恶意的。
看來脸皮厚的不止是我一个。自从入了冷宫,整个人都变得似乎不太正常了……有伤风化的事儿摆在眼前明晃晃的上演,居然沒人觉得有多震撼!
看來人果然不能太闲着,一闲着就容易寂寞,然后就会精神方面出现问題,什么伦常什么是非什么黑白,统统统统的都被颠倒了去,再也辨析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