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天竺葵就不要了,换成大波斯菊。”这位刚大学毕业还是社会新鲜人的一枚小伙子吭哧吭哧的放下花盆,话音带着哭腔:“boss,你不是拿我开心吧?我一路搬过来我容易吗?”
沈居沅瞥一眼那花盆的横截面积,摊摊手,满怀歉意的做了个“抱歉”的唇形,心头默默的滴了两滴冷汗,暗自惭愧:她还真对不起这枚好青年。
今天冥冥中受不明因素影响,沈居沅做事老脱线,先是原先借用的放在展厅海棠木板上的竖琴,送达时,大概该琴水土不服,于是乎这位已参与过上千场国外演奏的竖琴,刚放下时,动盘里竟然弹出一个零件来!
虽是借当摆设,一想到万一真有厂商上前拨弄,那变调的声音,后果她想都不敢想,立刻打了电话原路送回,扯了半天皮条,商讨完补修事宜后,又临时决定用大提琴。
再者,花盆搬运本可以请花店店员代劳,可她邀请完店员喝了几罐可乐后竟然完全忘了这档子事,开心的让对方先走。再打电话时,花店已下班。于是苦逼的叶渊当了苦力。
庆幸的是,她确信不会再犯第三个错误,因为最后一环,壁饰已被她折腾好,她拍拍手,三步两步从梯子上轻盈跳下来,颇为满意的打量着四周:壁炉、大提琴、书架上英文版的简奥斯汀系列,还有铃兰和摇椅,塞满一切小布尔乔亚情调。
她轻吁口气,矛盾的扬扬眉,比起眼前这一堆小清新,她更喜欢重口味。可这是她的工作,真怀疑这样干下去有一天会精神分裂。
“呦,哟,沈小姐,我就知道拜托对了人嘛!你看看,你看看,这欧陆风情不是一点半点。”
稀稀拉拉啪啪的鼓掌声迫使沈居沅转过脸来,她快步走向门口,自忖笑容既职业又标准:“李老板,过奖过奖!”此次会展安排项目上,是李老板钦点了她,如今衣食父母满意了,她一颗悬着的心轻轻落地。
圆形镜片后的李老板笑了笑,紧捏着她的手,带着过分欣赏的目光,俯低身问:“上次我约你吃饭,你没空。这次总没有理由拒绝吧?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吃完饭后,再看场电影怎样?”
她无声的笑笑,看着这位自诩儒商的光溜溜的脑门,沈居沅表示听不懂他的含蓄,不动声色的抽出手。颊边犹自带着笑意:“李老板,我待会还有个会要开,要不再改下次吧。”
“沈小姐,等等。”她的手重又被攥住,李老板看向她身后,伸手打着招呼:“嘿!alvis这边!”边笑着跟她解释:“我的一个朋友,最近有个小型展会,他有意请你帮忙设置。”
直到那人走进,沈居沅看清他面容,竟冷不丁打了哆嗦,她从未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再见到顾景何。
来人一如她记忆中的落落大方,同李老板寒暄后,便朝她伸出手来:“居沅,好久不见。”她脸色僵硬的如同注射过肉瘤杆菌,握着他手说:“你好。”
“沈小姐,原来你们认识?”李老板惊诧的看了她一眼,沈居沅面色僵硬的点头:“我们是高中同学。”
所幸不需要过多寒暄,她的电话提示音响起,是程牧行。沈居沅佯装忙碌的从包内掏出纸笔来,不忘将名片递给顾景何,轻扯嘴角:“这是我的名片。”
又满怀歉意的看着眼前人:“不好意思,公司打电话催开会了。这边我先让小叶负责,有什么问题,您问他就好。”
一路小跑出室内后,她按了接听键:“程牧行,什么事?”
那端很是疑惑:“给太太打个电话不行?还有你怎么这么喘?”
她跑的太急,室内外温差实在太大,冷风灌在嗓子眼里,沈居沅轻咳一声道:“我刚跑完步。”
“这个习惯不错,要坚持。”
难得听程牧行赞赏她一句,可事实证明一切只是她想多了,程牧行语带疑惑:“可我记得你去家门口的便利店都要开车。”
沈居沅不以为意的扬眉:“程牧行,你到底有什么事?”
程牧行公事公办的语气:“我提醒你不要忘了后天的事情。”
她站在十字路口前,看着来回的车流,冷不丁的想起今天犯得第三个错误是什么,那就是提醒她以前犯得错误!